誉王的呼吸声愈发急促:“事情迫在眉睫,林月贤,你还有心思调笑本王!”
一山不容二虎,天下不容二君,誉王虽无太子之名,但这多年间一直是众人默认的太子人选,太子回朝后,岂能容下他。
林月贤冷看着誉王气急败坏,而后一哂:“任由事态发展至此,是殿下之过,殿下如今冲我急,毫无用处。”
誉王屏住呼吸,暗暗调整着心绪,他没料到父皇的动作那么快,令人措手不及。
按线报判断,迎太子回朝的车驾已靠近华京城,最多不过半月,就能回京,届时他的地位将尴尬而危险。
誉王摒除杂念:“依本王之见,不可让太子车驾入城,他二十多年前可以死一次,现在再死一次又何妨。”
对这个只存在记忆中的二弟,誉王没有一丁点感情。
林月贤用带着怜悯的眼神看向誉王,誉王隐约不爽,这个林月贤总有千百种方法轻易的惹怒他:“你有话不妨直言。”
“依我之见,太子根本不在车队中,他极有可能已秘密返京,试想,如果殿下是圣上,二十多年前痛失爱子,今失而复得,你会让太子的行踪暴露人前,让他的一举一动都受人注意吗?”林月贤冷笑,“殿下若派私兵袭击所谓的太子车驾,是死路一条。”
誉王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心情再次焦躁起来:“那怎么办!”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因身在此山中,这样简单的障眼法,殿下岂会看不破?只是身在局中,太过着急罢了。”林月贤再斟一杯茶,推给誉王。
誉王用力吞咽着茶水,脖上青经若隐若现,他的声音极底,从胸腔中挤压而出:“真要走到那一步吗?”
林月贤回以冷笑:“若殿下惦记所谓父子情,咱们就此收手,亦无不可。”
院外鹅毛大雪依旧簌簌落个不休,寒风敲击窗棂,砰砰乱响,搅得誉王神乱心迷。
“承认自己是被放弃的那位,承认自己没被父亲真的宠爱过,是桩难事。”林月贤轻叹一声,敛起身上的疏离冷漠,语气中有些推心置腹的意味,“我与殿下的心境,有过些微相似处,然而男子汉大丈夫,一味沉溺郁郁小情中,有甚有处?鹏赴大好前程,建立卓越功勋,才是正途。”
誉王的嘴角微微抽搐,露出一个极难看苦笑,他曾以为父皇与他,有着寻常人家的父子情。
今日一观,不过是自以为是的笑话,生在帝王家,享有无边荣华,却注定没有常人该享的温情,誉王挣扎良久,终于下定决心。
“正月初九,皇上会低调出宫,到城外紫棠宫见道清真人。”
林月贤抬眸,目光中隐含着一抹危险而亢奋的神采:“那是个好机会。”
皇上经常去紫棠宫,常去之处,守备自然松懈。
“圣上身体不好,天下人皆知,忽然暴毙,亦在情理之中。”
誉王来去匆匆,离初九已没几日,他要尽早回去做准备。
小院里茶香袅袅,林月贤继续烹茶品茗,等待着今夜的第二位客人——景郡王。
誉王来去自如,而景郡王是被人蒙着眼带到房中的。
景郡王姜逐谨的脾气出了名的暴躁,他一把扯下眼罩,怒视着林月贤:“姓林的!找我什么事,少弄这神叨叨的一套,有屁快放!”
大半年以前,林月贤便背着人,秘密联络上了这位夺嫡的边缘人物,被所有人忽视的汗胡混血的皇子。
景郡王姜逐谨是誉王的忠实跟班,二人堪称形影不离,这兄弟俩感情之厚,在帝王家极少见。
因此林月贤初接触景郡王之时,没有挑拨也没有多言,只是无偿给景郡王一些提点。
大乾朝的皇子王孙们,无论得宠与否,都会被皇帝授予职位,有自己分内的差事要办,景郡王便在鸿胪寺任职,因他脾气暴躁,经常得罪人并且将事情办砸。
林月贤同在鸿胪寺任职,只需要稍微罩着点帮着点,这位在文武百官眼中一点本事没有的废物皇子,就办出了好几件漂亮差事,甚至破天荒的得到过圣上夸奖和赏赐。
若一个人永生于黑暗,他可以在幽冷中生活一辈子,可一旦他见识过光的温暖,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对景郡王来说,父皇的夸奖,就是漏进二十年幽冷岁月中的光,原来他不必要依靠大哥,也可以办成事,而这些改变,都是眼前这叫林月贤的人带来的。
因此,景郡王虽然对林月贤说话很不客气,但是林月贤知道,他不会走,他就像一只尝到了蜜糖的黑熊,被蜜糖的香味勾得蠢蠢欲动。
“初九,紫檀宫,有人谋反,请景郡王带一队人马埋伏其中,届时拥救驾之功,景郡王的前途将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