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晚饭吃完,温萧觉得浑身别扭,大家怎么不见外地关心她的婚后生活,实属没想到,更没想到的是,时博士对这种关心,有一种天生迟钝的耐受力。
比如,他就十分不理解,送完老温和章女士后,老婆对他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态度,问到底居然是因为,他不该那么坦荡地和老丈人讨论那东西的厚薄问题。
男妖精困惑了,为何应该“不坦荡”?
说穿了,这就是个日用工具。人们可以自然地讨论眼镜戴得舒不舒服,怎么就不能讨论那关键工具的性能表现?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
他觉得没毛病。
但终究这一晚在被窝里,注定只能得到一个冷酷无情的后背。
兴许是前一天早晨,邵女士或多或少听到了两人在书房的动静,这一天温萧推开房门时,家里已经静悄悄。
邵牧君的拖鞋换在门口,显是已经去上班。
她这张脸,可算是从娘家丢到了婆家。
时博士锻炼完回来一身汗气,他知趣地没往她跟前凑,去浴室飞快冲了个凉。
温萧在厨房把早饭重新热一下,这刚冲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男人就悄无声息贴过来,软着声讨好道:“老婆,给我擦头发。”
她语气梆硬:“自己有手有脚的,快点用吹风机吹干,感冒了我可不管你。”
时博士还是蹭过来,一双手环住她:“感冒了你一定会管我啊,看在缝纫机面子上你也会管我。”
温萧:???
男妖精抓住短暂的老婆发愣时机,把毛巾往她手上塞,单腿下蹲把脑袋往她面前凑,乘胜追击:“先前订的电动缝纫机,今天应该可以送到你店里了。”
温萧还在发愣,但一双手还真不由自主地给他擦起头发,男妖精蹲的角度恰到好处,视线齐平的位置就是无限风光之处,他平静下来的气息又急促起来。
于是他一把抓开她手上的毛巾,扔到备菜的桌上,手肘一撞打开排风机开关,在她一脸错愕中,时博士笑得意味深长,然后从邵女士放调料的抽屉中抽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他湿热的气息在她耳廓里回旋:“老婆,你叫出声来,这里谁也听不见。”
男妖精扣住她肩膀,唇密密地落下来,像个最好学的学生,探索她还令他未知的表情。
温萧不及思考人生,趴伏在桌上,双手撑在两侧,台面上的酱油瓶随着撞击,摇晃着滑过来,又滑过去。
排风机响了很久,终于关停下来时,她觉耳边仿佛还停留着轰鸣声。
男妖精倒了水喂给她:“夫人喊累了,喝点蜂蜜润润嗓。”此刻他笑容餍足,更像奸计得逞了的狐狸。
温萧:!!!
她指着调味品抽屉,无语地问:“厨房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他怎么可以这样……居然在这里都放上这东西?《巴黎野玫瑰》到底还教了你什么?!
时博士抬眉而笑:“每个房间我都放了,你别瞪我,妈又看不懂英文,你瞧这里多好,多大声都不怕。”
温萧觉得自己再也无法直视备菜的桌子,和这排风机,双手捧着脸直跺脚。
男妖精在身后抱紧她:“别害臊,等以后我们有了自己的房子,想在哪就在哪,不开排风机也能让你叫出声,可好听了!”
她是为这个害臊吗?
救大命,她更害臊了!
杨瑞成旗袍店。
电动缝纫机果然如期送上门。
这东西装配起来比一张书桌还大,厂家的师傅足足装了一个钟头才装好。
来找老爸商量收购服装厂的杨致知把玩了一会儿,朝温萧比了个大拇指:“这台机器好啊,性能很高级!”
杨瑞成抿着唇:“丫头,怎么想起买缝纫机了?”言语间不太赞成,但毕竟是徒弟的东西,也不好直接垮脸。
温萧知道老头子一辈子坚持手缝,瞧不上缝纫机。
“师父,我们不用它做旗袍,您就把这当成个玩具吧,打打下手应该还挺有用。”
温萧并没想过用机缝代替手缝,机缝从来都不是高端旗袍的出路。
但缝纫机还是有用的,就好比对书法大家来说,艺术创作用毛笔,可生活中,总有需要打印文件的时候,备一台打印机,和毛笔本身并不冲突。
杨致知附和:“是啊爸,别说时途买来孝敬你和萧萧,我这要不是没有门路买,也想买一台给您放店里,真的,飞一样快,眼睛一眨就缝好一道边,不比你那练了几十年的老手好么!对了爸,你好好看看我带来的材料,一家服装厂,一家面料厂,我觉得都可以。”
杨瑞成挥着皮尺抽在他脑袋上:“我让你不敬!你个兔崽子懂个屁!”又扭头哼了一声对温萧说,“把它藏藏好,别让老客以为我们现在用缝纫机糊弄人,听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