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途脚步一滞,等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说:“……这个回头再说吧,我们今天先去取了照片,正好离照相馆没几步路了。”
这话题转得,只能说硬之又硬,明明离照相馆还有五站路那么远。
温萧抬眼看了身旁的人一眼,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此刻的他有些紧张。
大不了就是他又通过什么非正常渠道查到的吧,算了,他不肯说就不问了。
她体贴地想。
幸福照相馆。
朱上心正靠在自家店门口懒洋洋晒太阳,打量着玻璃橱窗。
橱窗里已经换上了温萧的巨幅照片,婚纱和旗袍拼接,彩色和单色照片衔接过渡,是静态的蒙太奇手法。
他脸上得意之色毫不掩饰:这他妈得是什么样的天才,才能想到如此精妙绝伦的创意,旗袍和婚纱,跨越时空的美,尽在幸福照相馆。
对,这宣传语也很妙,明天就给它添上!
时途走到店门前,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痴汉看美女,哈喇子欲滴的场景。
他立定了之后,冷哼一声:“我说过不能把我太太的单人照放太大。你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还是艺术工作者该有的含蓄吗?”就差流口水了!简直可耻!
温萧扭头看他脸上一副尖酸又生气的表情,她寻思着他突如其来的占有欲是哪来的,突然想起他说过的一句损话:狗护食。
这联想过于损,她没忍住轻笑出了声,也不介意自己成了食盆里的东西。
朱上心嘁了一声,虽说这么盯着人家老婆照片看,的确让人误会,但他坚信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依然大声:“我只是在欣赏我精妙绝伦的创意,你个俗人懂什么?你才不含蓄呐,眼巴巴地等着照片,一好就来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啊,就等着照片……”
后面的话他自己掐了,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时途。
等着照片干嘛?你以为我不知道?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火星四溅。
时途移开眼,败下阵来,被他说中心事,是他失策了。
这番较量,开始和结束就在须臾之间。
温萧只觉一会儿的功夫,两人似乎默契地自动进入下一轮,谁也不掐了。
她便上前跟上两人,对朱上心感谢道:“多亏了你上回帮我画图,那五个设计都过了。”
朱上心摆摆手,并不在意:“那是徒儿你的创意好,为师只是微末之功,哦,你有没有每天练排线?”
她连连点头。
排线练起来很枯燥,但她见识过朱上心信手几笔就能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乖乖训练。
她不求将来画得如何之好,只求有一天,这双手可以表达出脑中所想,而不拖累,就足够了。
时途定了两幅放大照片,和一本合集,拿在手上有些沉。
他一一核对完东西,付了余款。
朱上心见两人没骑自行车,便问温萧:“要不要给你们送货上门?”
时途坚定谢绝了他的提议,小气巴拉地把两幅放大的相框面对面朝里,抱在胸前,然后把合集册子交给温萧:“无事献殷勤。”
时途又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忘了给我?”
朱上心一脸无辜,两手一摊:“不都按取货单上列的给你了嘛!”
时途放下相框,抱胸冷笑,脸上写满了“你明知故问”的审判意味。
只听朱上心嘿嘿一笑,又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白色小纸袋,在揶揄的神色中,抛给时途:“呐,你这张脸要是不老这么臭,咱们之间的合作会更愉快的。”
他接过打开瞧了一眼,表情倏然云开雾散,然后若无其事地塞进西装胸前的内兜里,抿着嘴说:“你明知故问,少装无辜。”然后拍了拍相框,对温萧说:“走,我们回家。”
温萧问:“他给你什么东西?”
时途顿了一顿,抬头看天:“……哦,让他免费给我洗了几张一寸照。”
年轻的学霸,你睁着眼睛撒谎的本事,真的挺不高明的。
但说不清为什么,温萧只是嘴角翘了翘,并没有继续追问。
照相馆离温萧家更近一些,两人几乎没有商量,便抱着东西往大院的方向去。
还没到下班时间,家里没有人,只有温行远放了学在家里看电视。
温萧放下东西就开始数落:“为什么不先写作业?一回家就看电视!”
前世温小弟没考上高中,上了个技修的中专,后来开了个修车店。生意起初还可以,但随着互联网行业兴起,汽修店也开始了连锁化,互联网化的趋势,他的小店就日子艰难了。
温萧重活一世,想趁他还小好好引导,至少有个学历傍身。
温行远坐在沙发上,每天宝贵的两小时独处时间被亲姐打断,听见温萧的话脸上微露不耐烦。但毛脚姐夫在场,他还算要点面子,虽然舍不得关掉电视机,还是把作业在茶几上一一摊开,装模作样地开始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