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的旗袍,也挡不住什么寒意。
光很快打到了她头上。
她挺起胸,迈开腿走到了光束下面。
作为在场为数不多的亚洲人,而且是穿着旗袍的亚洲女明星,她听到了一片齐刷刷的快门声。
这光也太刺眼了,她心里说,但依然保持住了脸部的表情和形体动作的高雅。
快门声久久不停,她又想,他们是不是认错了人?为什么给一个华国女明星这么久的红毯时间?
快门声稀稀落落下来后,终于有现场导演开始催她往前走——虽然她也听不懂,但那人摆手的姿势,她理解了。
“嘿,是你吗,胡甄?”在异国听到这别扭的中文,胡甄觉得亲切得过分,她四下看,才在记者的角落看到了戴着Vogue挂牌的约翰。
上次在奥利国一见,只能算匆匆会面,胡甄都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自己。
约翰被克里斯汀安排到现场采访,他还是第一次参加时装周,看到穿着旗袍的胡甄,很高兴地说:“哇,算上你,我今天看到三个穿了旗袍的女士,不过你穿得最好看。After party的时候,给我一点时间采访你,好吗?”
还有两个?
除了Rosie还有谁?
胡甄好奇死了。
原本只计划潇洒走一回的胡甄,当然不会放过Vogue的采访,她小碎步走到约翰跟前,问他要了一个联系方式。
进了内场后,她找到属于自己的座位坐下来,令她意外的是,她的座位在第二排。
国内对时装周的了解并不多,温萧看过Vogue海外版二月刊后,告诉她位置越是靠前,对品牌来说越重要。
所以,她应该还算有排面。
想到这一点,她没那么紧张了。
Chale的秀在一片摇曳生资的竹影拂动下,开始了。
在一段有东方韵味的音乐过后,模特身穿Chale新一季秀款服装,一个个袅袅婷婷地从后台鱼贯而出。
台下坐着的嘉宾中,对这系列最熟悉的,应该就是胡甄了。
TVC刚拍完没多久,她还停留着穿那套裙子的记忆,如今看着模特穿,让她心里激荡起复杂的情绪来。
看秀的嘉宾素质都很好,虽然交头接耳,但没出什么声,至少错开一个身位,是听不到的。
她们在讨论这一季新系列运用的元素。
旗袍花扣对于西方社会来说,属于异域文化,她们都在等品牌设计师给出其他线索,来理解这看起来难懂的设计。
但没有。
屈屈一个秋冬季的秀款,不久就走完了。
Rosie身穿秀款同款布料做的旗袍,婀娜地从后台走到台前。
往年的秀场,她都穿自己最舒服的私服,最后走到中间意思一下就走了。
台上的风光,属于她设计的衣服,属于模特,她不需要这样的关注。
但这一场秀,她像第一年负责Chale一样严阵以待。
台下方才交头接耳的嘉宾,瞬间安静下来。
握着话筒,Rosie开始讲她的设计理念。
她从小时候妈妈的一件旗袍讲起,那些手工绣出来的图形,一针一针压出来的边,那些美得像艺术品一样的扣子,是她小时候关于优雅的记忆。
就像她身上这件旗袍一样,她请了给她母亲,甚至她外祖母做过旗袍的传人,将这种古老的优雅融入到她的设计里。
Chale品牌最核心的标签,是优雅。
Rosie继续说,她尝试用那一种缓慢的,可以穿透岁月的优雅,拓宽Chale的文化边界。
在Rosie看来,时尚是个轮回。
无非就是把过去的,别人家的,揉在一起,变成新的东西。
她热衷于做这种文化重塑和拼接。
这大概是每一个玩芭比娃娃长大的女人,都有的情怀。
然后,她指着胡甄的方向,说:“比如我们亚太区的代言人胡甄,也是这种优雅的演绎者。胡小姐,可以上台来吗?”
Rosie视线所及之处,像追光灯一样,让胡甄坐的那个角落,瞬间成为全场焦点。
大概有三秒钟那么久,胡甄脑子里一片空白,但长期被镁光灯训练出的素质,让她把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她双手轻轻拂过旗袍前片的褶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跟着T台侧的工作人员,从后台走到了台前。
台下的快门响成一片。
台上,Rosie一身清雅贵气,而胡甄则是风华绝代。
交头接耳的人更多了,几家大媒体的记者开始纷纷联系驻站,打听胡甄何许人也。
胡甄英文不行,她只能端着自己最好状态的笑容和姿态,给刚刚没过够瘾的红毯加点料。
台下记者开始提问,Rosie举重若轻地回答,时不时插科打诨,胡甄站在旁边插不上嘴,只好当一尊塑像。
很快秀场之后的after party开始,胡甄揉着自己僵硬的脖子去找约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