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这也太神奇了,你听她说什么了吗?神秘东方力量!”
“我真的笑死,你看她介绍的时候多认真,我有点爱上她,哈哈哈,怎么可以把广告做得这么可爱,而且不做作!”
“不过你别说,看她这么一秀,我也想做一件旗袍了。”
“劝你省省吧,人家是给朱莉安娜做衣服的设计师,你以为能跟二手店的格子裙那样便宜?你一个月工资够做几件?”
“哎,旗袍,不是这一期约翰那篇稿子的主题吗?我说怎么听起来有点熟悉。”
“喂,小声点……”
员工见克里斯汀过来,顿时鸟兽散。
克里斯汀没戴眼镜,眯起眼看过去,电视屏幕上,一个不施脂粉的东方女人,正介绍着手里举起的一件裙子。
那裙子她有印象,上一期采访过安东尼新片女配,就穿着这种裙子。
等一下,这个月的稿件,依然有旗袍特稿。
她一边换衣服,一边回忆自己看过的那篇稿子。
再从更衣室出来,电视机前又聚集起了一小撮人,正津津有味看着屏幕上,那一段营销的重播。
这一回,约翰坐在中间,正小声向其他人科普旗袍的专有名词。
经历过两篇旗袍特稿的训练,他对这种古老又神秘的裙子,如数家珍。
众人看到克里斯汀出来,瞬间安静。
她对着约翰抬了抬下巴:“约翰来一下,其他人随意。”
随意,这是《Vogue》码字工们还从未听她说过的话。
她的口头禅,应该是:
不够好。
不可以。
继续改。
以及,
滚出去。
总编办公室里,秘书已经给她重新换了一杯咖啡。
桌面清理干净,花香徐徐。
克里斯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个月的稿子我看过了,你说下这次采访的感受,对旗袍这种服饰的观感。”
约翰有一些受宠若惊。
上一次可以归因于温萧的主动联系,他跟着克里斯汀的思路,把稿子打磨出来,已经学到了很多。
万万没想到,总编居然还会来关心他,写完之后的感受。
外面这些人为什么造谣总编是女魔头,这太不合理。
她明明好为人师,循循善诱。
还没坐下来,约翰心里就开始为她打抱不平。
他迅速在心里组织语言,还没开口,克里斯汀说:“不如先说说,为什么大家会重复地看这段重播?”
总编是想了解,大众审美根源的文化映射?
可是外面这帮子人,只是觉得搞笑吧。
约翰心一横,牙一咬:“因为她穿着很淑女的衣服,这么认真地营销,就很有反差的戏剧效果,在我们的文化里,服装等于自我,社会默认穿这样并不是工作场合,可她偏偏用最淑女的装扮,做最认真的推销。”
“我会认为,你也在恭维我。”克里斯汀笑了,“你不用太紧张。我是对这种服饰感兴趣,刚好你连续写了两篇特稿都是关于旗袍的。对西方社会来说,这种服装是新鲜的,旗袍的意象有点特别,既禁忌,又妩媚,很像东方女人。”
“刚刚你说的话,也给了我一个灵感,中西文化的冲击,是个很好的切入点。”
她站起来,走到背后的白板面前,视线在几篇篇幅较长,分量较重的文章之间梭巡,最后伸手把次序调整了一下。
约翰还是第一次看总编定版,尤其看到自己的稿子被挪到前面,惊得瞪大了眼。
从总编办公室出来,他脚步有些虚浮,如坠云端。
脑子里回想刚才经历的场景,依然是不可置信。
他的稿子,从内页文章,一下子跃升为封面次标题!
他还从未出过这种权重的稿子,忍不住伸手掐了一下自己大腿。
真他娘的疼,没做梦。
回到自己工位,看电视重播的码字工工友们陆陆续续散开了,该喝咖啡的喝咖啡,该看书的看书。
——每月总有那么几天,可以潇洒快活,带薪摸鱼。
约翰珍而重之地打开抽屉,拿出温萧寄给他的华丽花扣。
稿子写完了,这漂亮的扣子在他这里的使命,已经达成,还不如送给最合适的人。
他拿起电话联系卡罗,确定朱莉安娜的房子里有人后,抓起钥匙去开车。
约莫一个小时后,约翰带着花扣,坐到了严幼韵面前。
老太太已过古稀之年,从年少起就爱社交,爱热闹。
所生一儿两女中,只有长子生了朱莉安娜这么一根独苗苗。
虽然不酷,可严汝韵还是得承认,她喜欢被记得,也喜欢跟年轻人在一起。
约翰的到访,虽然是工作,可讲讲过去的故事,这不是她长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