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似朱砂的唇不住地哆嗦,他怕极了,整个人抖如筛糠,畏惧地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滑落。浴缸接满水,程九抱他去洗澡。周琦澜本来就瘦,胸前肋骨明显,病得这几日又清减不少。程九跨进浴缸,从身后搂住他,将整个人圈进怀中,炙热的胸膛紧贴后背,一吻落在肩头,“你太瘦了,该好好养养。”
周琦澜五官精致,连哭相都是漂亮的,他不会歇斯底里,不会嚎啕撒泼,像只猫儿一样乖顺。程九拿浴球的空档,他想跑,可能跑到哪儿去,程九一揽腰又将他拖回怀中,浴缸的水遇满则盈,水波涟漪,扑腾着溢出池外摔落在地,迸溅无数水花。
周琦澜因极度恐惧而导致肠胃痉挛,他没吃东西,没什么可吐的,趴在浴缸边缘干呕,什么也吐不出来,胃里翻搅,难受得死死捂住腹部,借此缓解痛处。
他如同一只猫儿被程九抱在怀里,可没有锋利的爪子,因害怕恐惧对程九怀有戒备,四肢僵硬地微微发抖。
程九打湿毛巾帮他擦拭后背,浴室水雾蒸腾,周琦澜无处躲藏,程九洗到下身时,恍如惊弓之鸟夹紧双腿。程九嗤笑一声,故意曲解意思,“就这么迫不及待?”
周琦澜只要看到程九,就会想起那个死在他身上的小男生,恐惧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他永远忘不了那个画面,忘不了小男生诡异的笑容,是眼前这个人,是程九,程九杀了他!
他就是个疯子!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程九示意:“你还伤着,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可周琦澜又怎能不怕。程九笑了一下,他常年习武,腿上那点儿力气无异于螳臂当车自不量力,程九强势分开他的腿,水花四溅,周琦澜惊惶地别过身,程九叫他逗笑了,侃道:“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
“你怕什么?”程九触碰下身,“是我让你操别人的,怕我做什么?怕我割了你这玩意儿吗?我怎么舍得,是不是?”
那里有伤,小解都疼,更别提他这般粗鲁的手法了,周琦澜疼得无意识地蹬了蹬腿,闷喘痛苦道:“呃……”
程九放了手,继续帮他洗,“听话些,才能少受些苦。”
洗完澡,程九抱他出浴缸,帮他擦干身上水渍。回到浴室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后,厨房送来米粥,程九抱他坐在腿上,吹凉了喂到嘴边,“吃一点。”
他哄他,“你还病着,多少吃一点,病才能好得快些。”
周琦澜肠胃痉挛,什么都吃不下,才尝一口便剧烈呕吐,吐的反比吃进去的还要多,吐到后来,无东西可吐,干呕着吐了好些酸水出来。
“总不吃东西怎么行。”程九放下瓷碗,叹息道,“你说怎么办呢?”
程九抽了两张纸巾,商量的口吻道:“我的耐心有限,总得想个法子,让你听话才行,你说是不是?”
刚抱回家的宠物,要训,不立规矩,时间久了只会变得越发无法无天,不服管教。
程九没有逼他吃那碗米粥,而是再次将周琦澜关进铁笼子里,先前两次带来的恐惧尚未脱离,周琦澜又回到这里,他抗拒道:“不要,不要——”
他求程九:“不要把我关这里,求你,求你不要……”
程九不为所动,笼布罩下,周琦澜再一次遁入黑暗,“程九!程九!放我出去,我会听话,求你不要把我关在这里……程九!程九!”
周琦澜再一次回到这里。这里带给周琦澜的不单只是目不能视的黑暗,还有对失去时间概念和对信念的摧毁。一开始也许你会觉得这里黑,安静,没有声音也没有光,两天后你会感知不到时间流逝,你会逐渐变得嗜睡,从这时候起你的脑子会逐渐变得混沌,你会开始害怕这种安静,试图记下天数,但没有可参照的东西或用来计算时间的规律,在无尽黑暗中,你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暗夜似乎永远望不到边。
到最后,你会以为这是一场梦,怎么都醒不过来,你企图自杀,想结束这场梦,可你做不到,没有利器没有绳索,你连死都做不到。
你试图跟自己说话来打破这种沉默,可你逐渐变得木讷,脑子仿佛生了锈,什么都想不起来,忘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你会觉得特别累,又开始犯困,你不知何时睡着又何时醒来,更不知睡了多久。
你成了瞎子成了聋子也成了哑巴,你看不见听不见也说不了话,这种安静会逼疯你,你会渴望光,渴望声音,渴望有人来,随便是谁都好,哪怕一只蚊子也好,让你知道你自己还活着。
你胡乱猜测,可能已经过去十天了,但其实才五天。让你恐惧的不是时间悄无声息地流走,而是你混混噩噩,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你开始留意耳边的声音,可你什么都听不见,你开始怀疑你身处的地方,有人记得你吗?他们是不是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