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黛看着叶蓁强撑的模样,在心里叹了口气,可主子们的事,非她一个婢女能置喙的。
“好,多谢姑娘。”紫黛接了篮子,冲叶蓁行了个福礼,“姑娘保重。”
叶蓁轻轻点头,目光又落在了马车上。
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挑起车帘,露出谢沉霜清隽的侧脸,叶蓁立刻朝前走了几步,仰头看着谢沉霜。
“叶姑娘。”谢沉霜叫她。
叶蓁掐着掌心应声:“嗯,我在。”
“姑娘救了我一命,日后姑娘若有事,可去云州找王刺史,亦可来上京永安坊谢府寻我。”
叶蓁想说,她的救命之恩,谢沉霜早已还完了。但看着谢沉霜那张清隽的侧脸,她说不出口,只能道:“好。”
天边浮云散开,晨曦初露。
顿了须臾,谢沉霜鸦羽长睫倾覆,他轻声道:“那么告辞了,你保重。”
“嗯,你也保重。”叶蓁站在马车边,杏眸里已是水雾缭绕,但她仍仰着头,笑着同谢沉霜道别。
谢沉霜轻轻颔首。
下一刻,车帘落下,隔绝了谢沉霜的面容。
“驾——”
青羽一甩鞭子,马便朝前狂奔而去。
叶蓁只觉劲风拂面,下一瞬,马车已如离弦的箭,蹿出了老远。
今日一别,他们将后会无期。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来,叶蓁只觉心如刀割,她揪着胸前的衣襟,只觉疼的喘不过气来。
这一刻,叶蓁所有的理智克制,悉数全被抛到了脑后,她喊了声‘霜霜’,便拎着裙子,不管不顾朝马车追去。
马蹄狂奔,溅的泥土四扬。
马车内,谢沉霜眼脸微垂,面上淡然平和,但宽袖下的掌心里,却紧紧攥着那枚玉佩,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霜霜——”
叶蓁拼尽全力朝前跑,但人如何能跑得过马。她满心满眼只有谢沉霜,不防一脚踩上了石头,一个打滑便重重摔在地上。
“霜霜——”
叶蓁顾不上疼,立刻坐起来朝前看去。
谢沉霜的马车一晃,拐过蜿蜒的山道,便彻底消失不见了。
叶蓁坐在地上,顿时哭出了声。
四婶知道谢沉霜今日走,她不放心叶蓁,便早早来村头地里,一面锄草,一面听着这边的动静。瞧见叶蓁跌坐在地上哭时,四婶当即从地里跑过来。
叶蓁跑的鞋子都掉了,鬓发散乱,裙子上摔的全是灰,平常活泼爱笑的小姑娘,如今却哭成了一个泪人。
“四婶,我疼,我好疼。”叶蓁紧紧揪着胸前的衣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四婶安慰着叶蓁,又陪她在村口坐了一会儿,见天色越来越亮,等会儿村里人陆续就出来了,四婶不想叶蓁被人嚼舌根子,便送她回家了。
前几日下过雨,如今各家地里都很忙。叶蓁道:“四婶,你去忙你的吧,我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
叶蓁已经不哭了,只有眼睛肿的像两颗水蜜桃。
“你一个人行么?”四婶有些不放心。
叶蓁扯了扯嘴角,强撑着笑笑:“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四婶,你去忙你的吧。”
如今地里正是忙着的时候,四婶也没办法守着叶蓁,待叶蓁睡下之后,四婶给她家三丫塞了一个石榴,同三丫道:“三丫,你就坐这儿吃石榴,记得听着屋里的动静,要是有事,就来地里喊娘,知道不?”
“知道了。”三丫抱着红彤彤的石榴。
四婶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这才又匆匆去地里忙去了。
白天一整天,四婶不得闲,都是让三丫在这儿守着的,傍晚她从地里回来,做了饭给叶蓁送过来时,发现叶蓁还在躺着。
四婶点了灯,将碗端到叶蓁床边,劝道:“丫头,起来吃点东西吧。”
“我现在还不饿,先放着吧,我饿了再吃。”叶蓁裹着被子,面朝里瓮声瓮气的答。
四婶有心想劝几句,但见叶蓁一副很困的模样,又怕将人喊醒,自己回家之后,叶蓁一个人会胡思乱想,四婶便打消了那个念头,只同叶蓁道:“那我将碗放在桌上了,你睡一会儿就起来吃,不然就凉了。”
叶蓁含糊应了声,四婶这才熄灯回家去了。
第二天,四婶早早就去地里了,到吃早饭的时间,她才得闲来给叶蓁送饭。
四婶喊了好几声,叶蓁都没应,她一掀开被子,就见叶蓁满脸通红,再一摸额头,这才发现烫的吓人。
叶蓁是村里唯一的大夫,平常村里谁有头疼脑热的,都来找她看诊。如今听说叶蓁病了,里正当即让人,去请隔壁村的大夫。
叶蓁生病后,是四婶衣不解带的照顾她。
见叶蓁烧的迷迷糊糊时,嘴里还念叨着那个男人的名字时,四婶气的直骂谢沉霜:“那个男人是什么精怪吗?他们两个就相处了三个月,怎么就把这丫头的魂儿都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