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定的期限,应当是我回国前?只是我没告诉你,我提前毕业。”
柏舟听得出,她在为他开脱。
胖嘟嘟的饺子在水中沉浮,孟水意搅动着,又说:“这几年你对我的好,我不是不知道。”
那年,他要来美国看她,途中出了车祸。
她从国内新闻上得知这则消息,着急着慌的,立即买了机票,欲回国看他,却碰上风雪。
也就是那次,黎司洋出手帮了她。
还好通讯没断,柏舟拨来电话告诉她,他只是一点擦伤,不碍事。
她不信,硬要跟他打视频。
那头的他,看着好端端的,她又让他拍全身,确认无误后,她才放了心。
后来才知道,他让护士替他遮掩伤情,瞒骗她,就是为了哄她回学校。
他在医院待了一周,出院后,立即着手调查罪魁祸首。这不是一次意外,而是蓄意。
他每次借出差的由头,来看她,她也知道,出差地不总是在纽约州,却辗转数千里,来伊萨卡。
他甚至在小镇里长期租赁一套公寓,他不在时,她也可以居住。
还有一次,中国农历新年,她回不去,他知她思乡,竟能奔涉而来,陪她团圆。
他们就在他租的公寓里吃团年饭,一个从不下厨的人,不知从哪儿学来了手艺,做了几道祁州、西潼过年会吃的菜肴。
那顿饭,谈不上好吃,可久违的味道,吃得她潸然泪下。
孟水意是重感情、细腻的人,柏舟没说过那三个字,她也懂他所费的心思,所存的心意。
在得知他与梁倩慧订婚的那段时间,除了对他隐瞒她的生气,还有对自己感情无法把控的恐慌。
就算到了现在,话讲开了,这两种情绪,依然会堵在心口。
一个陷进泥潭的人,挣脱不出,又不甘心放任自己就此被吞没。她就是这样。
孟水意低垂着眼,调着蘸料,“你和梁小姐定了年底,那这段时间,我们彼此之间,就冷静一下,好不好?”
冷静一下,反省自己哪处做得不恰当,令对方不快。
然后再思考,他们未来的路,要如何走。
柏舟问她:“你的意思是,在解除订婚前,我们不要见面?”
“最好是。”
饺子差不多熟了,她捞出来,盛在两只碗里,连筷子一道端出去。
他忽的笑了,接过碗,“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听你的。”
孟水意惊诧于他的好说话,又听他说:“只要你不再生我气,一切好说。”
“……”
怎么就三言两语,被他绕进去了呢?
他们坐下,她犹豫两秒,还是问:“你会觉得我无理取闹,跟你耍小脾气吗?”
连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过分。
几个月不曾搭理他,回国都没告诉他,设身处地,该多伤他的心?
“不会。”柏舟夹起一只饺子,刚咬一口,蘸料的辛辣气刺激他咳起来。
“很辣吗?”不应该啊,“我只放了一点辣酱啊。”
“没有,本来就有点咳嗽。”
孟水意忙给他倒了杯温水,“吃过药了吗?”
“白天吃过。”他接杯子时,顺手握了她的手,不容拒绝地,指腹的茧磨着她。
待气息平缓,柏舟才继续说:“生我气可以,不理我可以,但是不要再装作陌生人,好吗?”
她那副陌生的神情,实在太刺心。
示弱卖惨对孟水意百试不爽,她心中一片柔软,萌生愧疚之意,“对不起。”
“没提前跟你说,是我的错,我怕你介意,水意,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做得自私了,以为她人在国外,便是置身事外,于是为了一己之利,瞒着她。
梁倩慧当时也跟他说,现在不告诉她,只怕东窗事发,覆水难收。
生他几个月的气,还是轻的了。
柏舟一手揽住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下巴搁在她肩窝上,叹息般地呢喃:“水意,我很想你。”
要不是知道她无恙,要不是走不脱,当时他就想亲自去趟康奈尔。
当面解释,总比苍白的文字好。
终于把她盼回来了。
热气喷撒在她的耳廓,惹起一阵痒,她缩了下脖子,终于回过味来——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被你拿捏?”
她想反将他一军,为什么那么难?
他语塞片刻,笑出声:“所以,你自导自演这一切,为了拿捏我?”
孟水意被他笑得心也在颤,“我没有,我气还没消呢,你就是仗着我心软,说这些话来哄我。”
“水意,你太好哄了。”他亲亲她的脸。
在第二个吻落下前,她腾地站起来,“我是该硬气点,吃完这碗饺子,你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