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未曾想,他明明在笑,眼神会这样的寒凉。
孟水意坐着,有桌子和人影的阻挡,柏舟并未看到她。
她放下吃空的碟子和杯子,悄然起身,离开宴会厅,去了洗手间。
因此,她也遗掉了,那一瞬间,他越过所有人,投来的目光。
现在,孟水意面临两个抉择。
要么,趁他没注意她,偷偷溜掉;要么,和他正面迎上,否则不可能避开。
但她受黎司洋邀请而来,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躲?
想清楚,她洗完手,堂堂正正地准备回宴会厅,却在中途,撞上柏舟。
他背靠着墙,没靠实,左手自然垂在腿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墙面,右手在把玩着什么。
孟水意穿的是靴子,又铺有地毯,按理,是没有脚步声的。
可他却仿佛有心灵感应,头转了过来,和她的视线对上。
没有什么一眼万年,海枯石烂,因为她淡淡地移开了目光。
她像不认识他似的,面色平静地走过去,在即将与他擦肩而过时,他站直身,步子一跨,人便挡在她跟前。
“怎么?连我都不认了?”
她扬起一个礼貌而生疏的笑,“哦?不好意思,我很久没回国了,请问你是?”
柏舟无论如何也没料到,孟水意会这样拿话堵他。
他们不是一别经年、久别重逢,事实上,这几年,他们见过好几次面。
可因她话中刻意的陌生,他竟也生出了恍惚感——
小姑娘真是长大了,出落得娉婷、大方,不像当年,眼睛润润的,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现在,她生他的气,还反过来气他。
偏偏伸手不打笑脸人,说不得,骂不得。尤其他对她。
柏舟眼中情绪翻涌一阵,终是平息,他抬起手,“是你的?”
这会儿,离得近了,才看清他手里是一管YSL方管口红。
孟水意回忆着,估计是翻纸巾时,从包里带了出来,被他捡到了。
他不也是在装?这口红就是他送她的。
他说他不懂口红色号,带她亲自去专柜挑,无论她感兴趣的、看中的,他都买下来送她。
后来她通过打工攒了一笔钱,在他生日时,送了他一副太阳镜。
他能不记得?
装吧装吧,看谁装得过谁。
孟水意接过,“是我的,谢谢。”
说完,她提步要走,他又伸手拉住她的腕子,她低头看了眼,问:“请问还有事吗?”
“你头发有点乱了。”柏舟低低地说着,伸手,在她头顶抚了两下。
他的动作、神态、眼神,都不像是她头发乱了,而是他心乱了。
孟水意头一偏,躲开他的手,“不配合演戏了?”
他不答反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不能来吗?”
“水意。”他这一句裹挟着隐忍的愠意,“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
孟水意“哦”了声:“那我好好说,是我朋友邀请我的。”
柏舟皱起眉,攥她的力道不自觉加重,她忍不住挣扎,“柏舟,你弄疼我了。”
“这会儿倒知道我是谁了?”
她没能把手腕从他掌中拯救出来,只是他听她的话,卸去三分力。
她放弃了,无奈地问:“你到底要说什么?”
“如果你说的朋友是黎司洋,你不要跟他走得太近,他……”
“我知道,花花公子嘛,可是,”她仰头,直视他,“我没干涉你的感情,你为什么要来干涉我的?”
作者有话说:
放心,他俩没啥误会,马上会解开的
第四十二章
◎不为人知◎
去美国, 孟水意势必面临很多问题——
克服语言环境的陌生、气候极大的不同、对家乡和家人的思念、繁重的学业带来的压力……
她有心理准备,可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没入学时,柏舟安排了纽约当地的华人家庭, 让她暂住。
那几个月,她一直在学习设计, 和人对话。这算是一个过渡时期。
后来正式入学, 她总是忙忙碌碌, 偶得闲暇时间,就给远在大洋彼岸的路漫、苏蓓蓓他们发消息、打电话。
联系最多的, 是柏舟。
仿佛只有通过这种方式, 她才有真实感。
她才感受得到,在这个世上,她不是孤零零、空落落一个人。
她体内有一条能量条,当它低于某个阈值时,她就需要从他们身上获取能源。
她没有发泄自己的负面情绪,只是告诉他们一些日常生活, 还有当地风土人情。
到美国第一年冬天, 伊萨卡下大雪,她请求同学帮忙拍照, 第一时间将照片分享给柏舟。
她本是想让他看看自己的近况,结果得他一句调侃:“是让我睹物思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