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把孟水意送到家,他长臂一伸,将后座的纸袋拿过来给她,除了衣服,还有给她打包的甜品。
她问:“小舅,你不回吗?”
“我还有事。”
“好吧,小舅再见。”孟水意解安全带下车,对他挥了挥手。
柏舟开去了温莱园。
那是位于市区的一片别墅区,是祁州富人聚居之地。
总共只有十八栋独栋别墅,由世界顶尖建筑设计事务所设计,采用欧式经典建筑风格,当年开盘,柏舟才十几岁,只在报纸上看到过照片。
柏家所居住的那栋,是法国枫丹白露式,占地面积超过五亩。
柏舟驶入大门,停在车库,由保姆带领,顺着门庭、走廊,到会客厅。
长沙发上坐了两个人,只有柏衡抬眼看他,“来了?坐。”
柏舟淡声打招呼:“爸,程阿姨。”
柏衡与程喻茵年纪相仿,皆近古稀。程喻茵头发染过,梳得光滑,仪态端正,态度却冷淡,对他的问候不予理会。
保姆端了茶点来,茶香馥郁醇厚,水色红艳明亮,是上好的红茶。
柏舟端起,啜了口,便搁下——做的表面功夫。
“这段时间,尽快把你自己那边的事做好交接,你没接触过公司业务,先熟悉熟悉吧。”
柏舟说:“我在看李秘书发给我的资料。”
柏衡起身,从书架上拿了几本书和一些纸质资料,“这些你也看一下吧,不懂的问你大哥或者李秘。”
“好。”柏舟接下。
“你答应过我的,记得如实做到。”在风华正好的柏舟面前,垂垂老矣的柏衡没了逼人的气势,“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
柏舟泰然自若:“这点大概是遗传到你的,想要的,就志在必得。”
程喻茵听不下去了,冷冷地睨了眼柏舟,离开会客厅,还端着贵妇人的架子。
从头到尾,她一言未发。
打柏舟那天出现在医院起,程喻茵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要不是早年就做过亲子鉴定,他一个身份不明不白的私生子,何以能姓“柏”?如今又何以能踏入柏家?
何况,他如此野心勃勃,毫不掩饰他的企图。
柏衡不怕,甚至是欣赏的,怕的是程喻茵。
真有柏舟继承柏氏的那一天,她和柏玊,柏家堂堂正正的夫人和嫡子,又成了什么?是祁州的笑话!
柏衡年纪大了,头脑还没糊涂,要不然也不会死死抓着权不肯放,她一点机会都没有。
都是他的儿子,他又有制衡程家的心,只看他们兄弟俩谁成王,谁败寇。
柏玊从来不是做生意的料,又有腿疾,怎么斗得过小他十数岁的柏舟?
程喻茵又气又急,却无计可施。
柏衡和柏舟留在会客厅聊着。
柏玊坐着自动轮椅过来,身后还跟着管家。
他今年四十岁左右,天生有腿疾,能直立,走路不方便,不外出时,便坐轮椅。
“玊”这个字,似乎是他的爷爷所取。
意思是,瑕疵要伴随他一生。
可见老爷子多失望。柏舟还没出生,他已去世,这个猜测便无法求证。
如何无忧所说的,柏玊确实儒雅,他一身休闲服,熨帖舒适,而不敷衍。
他坐在轮椅上,要矮一截,对柏舟伸出手,“柏玊。”
“你好,大哥。”最后两个字,柏舟咬得不重,却格外慢。
柏玊笑笑:“这么久了,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之前约你没约到,听你的朋友说,是你家里有事?”
他一个人在祁州,有什么“家”?
柏舟说:“我表姐家。”
柏玊想想,貌似随意地问:“路漫?她还有个女儿,叫孟水意,是吧?”
柏家要调查他的远亲近邻,是易如反掌的事,柏舟不以为奇,只是柏玊提到孟水意,他不免心一提。
对程喻茵和柏玊,他知之甚少,他的一举一动,却相当于暴露在他们眼皮底下。
他们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他,尚不明朗,他要规避一切风险,不动声色将话题带过去:“普通的亲戚罢了,我一个人住,对我照顾了点。”
柏衡的咳嗽声,打断他们,“过来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听小弟来了,打声招呼。”他关切地望着柏衡,“爸,出院了也别太费心了,身体重要。”
“知道,不打紧,没聊什么。”
柏衡挥挥手,对柏舟道:“快到饭点了,留下来吃晚饭吧?”
柏舟不留痕迹地看一眼柏玊,缓声道:“不叨扰大哥和程阿姨的话,没问题。”
在座的另外两人,没有听不出他的潜台词的。
他倒知道他是外人,且不为他们接受,但他不惮于此,甚至有意膈应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