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了,我放你下来。”
孟水意勉力扶着门站稳,对了几次钥匙孔,都没对上,柏舟叹了口气,接过来,替她开了,半拢着她进屋。
路漫留了一盏小灯,柏舟倒了杯水,看她咕噜咕噜一口喝完。
他接过杯子,搁到一边。
“头太晕就直接睡吧,下次别喝酒了。”他顺了下她蹭乱的刘海,“尤其是大晚上跟男生一起。”
“我知道了。”
柏舟看着她进房间,脚步不稳,好歹没摔着碰着。
他关灯,退出去。
孟水意脸朝下,直接扑到床上,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一整夜没盖被子,还好气温上来,没着凉。
她却觉得头疼,大抵是宿醉的副作用,她敲了敲脑袋,出去猛灌一大杯水。
孟水意没有酒后断片,但她依旧记不清昨晚的细节。
只知道,小舅怀中很暖很有安全感,独属于男性的气息包裹着她,他走得稳,不会像那次于鑫爻抱着她颠晃。
无论是背,还是怀抱,都是宽阔的。
她悚然回神,她真是醉傻了吧,居然在回味这个。
路漫去上班了,在桌上给她留了便签:锅里有玉米和鸡蛋,凉了的话,就自己热一热吃。
现在这个点,吃早餐太晚,吃午餐又有点早。
她拿了根玉米啃,单手给手机充上电,开了机,给柏舟发消息。
Water1.0版:小舅,你起了吗?
过了半分钟,Z:要过来?
孟水意突然不记得找柏舟的目的了,顺着他的话回了个“嗯”。
她吃一堑长一智,带上钥匙,出了家,看到他给她留了门。
但她还是敲了敲后,进去。
上午的阳光倾斜,一道清晰的分界线,将客厅分成不均匀的两部分。
柏舟没在画画,他站在窗户边打电话,立于暗处,微微侧脸,示意她自便。
孟水意都不记得多久没来他家了,大体的布置,与记忆中的没有偏差。事实上,他除了打扫基本的卫生,也懒得大动干戈。
有一幅画靠墙立着,上面蒙着一层白色绒布,看尺寸,应该是他前几天在天台上画的那幅。
可是为什么要盖上呢?不画了吗?
她心有疑惑,却没有贸然去掀,看起了其他的画。
余光中,是他的身影。
柏舟在听电话,空着的手还拿着一只手机在翻看什么,她才知道他有两部手机。
“这些我带不走,也不想带,价格你看着办吧,要么你联系美术馆什么的,捐出去……”
听到这里,孟水意忽地扭头看他。
她发誓,她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屋子就这么大,他又没有避忌。
又说了几句,柏舟便挂了。
孟水意忍不住问:“小舅,你要搬走吗?搬去哪儿啊?”
“我换了份工作,最近在做一些交接,住在这里不太方便。”他如是说。
听罢,她心头涌起一股无名的怅然,因心知肚明,她干预不了他的决定。
孟水意目光落在那道阳光线上,她明,他暗,两个人这样泾渭分明,只又问:“什么时候走?”
柏舟说:“最多再过半个月。”
半个月……
短短两个星期。
意味她和他们从南町回来,他马上就要走,或者,干脆看不到他。
千头万绪一下搅成一团,堵在嗓子眼,堵得她胸闷,无法纾解。
孟水意再出声,都变得干涩:“小舅,我以后还能找你吗?”
柏舟看着她的表情,有几分不忍,觉得他是抢小孩心爱的玩具的恶人。
“水意,可能不太方便。”
到底没能欺瞒她,又亡羊补牢地加:“如果有空,我可以联系你。”
听他的意思,就知没什么再见的机会了。
孟水意整颗心宛如坠入寒冬的冰河里,霎时凉透了。
她一向展示的是乖巧懂事的形象,她不会撒泼打滚地闹,或者挽留他,对他,对路漫,八成都是没有用的。
孟水意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小舅,我不会打扰你的。”
说完,她还冲他笑了笑,弯弯的眼里,没了明媚灿烂的笑意。
像玫瑰瞬时枯萎,被灰败的颜色覆盖。
作者有话说:
今天先不双更,编编说我更太猛了_(:зゝ∠)_
第二十二章
◎想有尽有◎
也许, 孟水意背过身,掩住泪意,才好维系住她的自尊心。
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还会让他看破,她的独立坚强都是伪装, 实际的她脆弱又敏感。
不要哭, 孟水意, 不要哭,就像忍住过往每一次哭那样。
实则, 早上醒来, 她没照过镜子,昨晚哭过,又喝了酒,眼皮本就肿肿的。
她现在就是受了欺负的可怜模样。
哪怕柏舟多年来,再清心寡欲,再铁石心肠, 在过去的相处日子里, 也为她“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