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笑着,她又沉默了,抿着唇,看着照片。
柏舟问:“想你爸爸了?”
她“嗯”了声,“乍然一看,是挺想他的,都恍惚了,感觉他和记忆里的不一样。”
他抱了抱她,手拍抚着她的背,屋里其他几个人看到,也没上前去打扰。
*
下午他们告辞离开。
大舅母原本说,收拾出两间房,安排他们住,他们谢绝了。
一来是房间小,住着拥挤;二来,住在别人家,也哪哪不方便,他们便去了酒店。
孟水意洗完澡后,坐在桌前涂补水乳,柏舟从浴室出来,她也往手上倒了些,在他脸上涂。
边轻轻拍打着,让皮肤吸收,边说:“就算男人再抗老,你也要多保养呀,不然老了就不好看了。”
柏舟闭着眼,说:“我肯定老得比你快,到时你会嫌弃我吗?”
“柏总还怕被人嫌啊?”抹完水乳,她凑过去,在他唇上轻轻一印,“人都会老的,你老了我也爱你。”
孟水意又挤了点面霜,给自己涂着,她说:“我感觉你大舅不是很喜欢我。”
“在大舅家,大舅母说了算,她承认你就行了。”柏舟拿起手机回复消息,说着,“再说,他没有不喜欢你,他一直那样,不苟言笑。”
孟水意乜他一眼,“外甥随舅,所以你是像他?”
他笑了笑,“我哪儿随他了?”
她手上动作不停,“刚认识那会儿,你是不爱笑啊,现在倒是不一样了。”
“这不是有你了吗?”
柏舟放下手机,从镜子里看她,“还没涂完?”
“你上午开几个小时车,不累吗?”
他等不及了,把她抱起,“你试试就知道累不累了。”
第二天正清明,他们起了一个大早,去城郊墓园。
墓园建在半山上,风景、视野俱佳,只是总是“清明时节雨纷纷”,今天天气也不好,天气阴沉,飘着雨丝。
柏舟一手撑伞,一手揽着孟水意,拾阶而上。
一步步,走得沉重肃穆。
他们把祭品和花放在路婉的墓前,路漫燃了火,蹲下来,烧着纸钱。
“姑姑,你看,柏舟带媳妇来给你看看,她小时候,你还给她买过小玩偶呢。我估计如果你在的话,你会很喜欢她。水意无论是做女儿还是女朋友,好得没话说。”
路漫一张张地烧着,继续道:“你以前跟我说过,你不担心他将来找不到女朋友,就怕他这性格过得不幸福。现在有了水意,你在天之灵,一定会很欣慰吧。”
柏舟没作声。
孟水意轻声开口:“阿姨,我是孟水意,我听柏舟提过您很多次,今天是第一次来看您,希望您不要介意。”
火舌吞噬着纸钱,雨丝被风吹得乱飘,火焰也摇摆不定。
柏舟眼底墨沉如海,映着火光。
他摩挲着孟水意的手,始终看着墓碑上的路婉遗像。
烧完纸钱,路漫起身,说:“我去下面等你们。”
她走后,过了良久,柏舟缓声道:“妈,今天我带她来,就是想让你看看你儿媳现在出落得有多好,我等了她近六年,才把她等回来。”
孟水意说:“阿姨,我会照顾好他的。”
“妈,我以后跟她好好过日子,你再也不用担心我了。”
她看看他,被他揽靠到怀里。
路漫看到他们下山,问:“说完了?”
孟水意“嗯”了声。
又去给路漫的父母扫过墓,他们是孟水意叫过外公外婆的人,但他们不喜欢孟水意,她也和他们不亲。
从墓园出来,柏舟问:“你还多留一天吗?我和水意今天下午回去。”
“不留了。估计大舅母已经把你们的事都传出去了,虽说大舅对你和小姑是有恩,但这大舅母也是真讨厌。”
柏舟说:“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孟水意问:“大舅母怎么?”
路漫吐槽说:“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几年借着那点小恩小慧的,想方设法从柏舟身上给自己儿子孙子捞好处,背地里说他还不是靠着他那爹。对你也是。我们这些亲戚没少受她的气。”
孟水意说:“那大舅呢?”
“大舅一直制不住她,再说,大舅越发不记事了,更加拿她没辙。”
柏舟拉开副驾门,送孟水意上去,收了伞,启动车子,“她现在年纪大了,随她去吧。”
休完假,孟水意照旧上班、练车,闲时柏舟也会陪她练,她一次性考过,很快把驾照拿到手。
这个周末,孟水意在床上睡到日上三竿,早餐也没吃。
柏舟叫不动她,只好掀了她的被子,把人薅起来,“你怎么变成懒虫了?”
孟水意跟软骨生物似的,软趴趴的,说:“你是不是偷偷在套上扎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