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下, “你明天什么时候来渝海?”
“早上到。”
“不过我们明天早上去海滩玩。”
“你玩你的。”
他们聊了会儿就挂了。
经过在温泉池的聊天, 邓妍慈对她亲近许多,问:“好像听到你说,你男朋友要来渝海?”
孟水意说:“对。”
邓妍慈笑:“离开这么一会儿就不行了吗?”
孟水意但笑不语。
柏舟原本在书房打电话,何无忧猝不及防闯进来,“你跟谁打电话呢,这么柔肠百转的?”
“水意。”柏舟皱眉,“你进来前,能不能先敲门?”
何无忧退出去,装模作样地敲了敲门板,再度进来,兴致勃勃地问:“你要去渝海?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你去干吗?”
“玩啊。”何无忧一屁股坐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快过年了,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都来催我结婚、给我安排相亲对象,烦都烦死了。”
“你又不可能在我这里躲一辈子。”
这两天,何无忧一直在柏舟家赖着,用的就是这借口。
“说不定我去渝海就碰到命中真爱了呢?”
柏舟懒得和他辩争,“要去你就去吧。”
“别用这种嫌弃的口吻好吗?显得你很不乐意似的。”
乐意你去当电灯泡吗?他说:“知道就好。”
何无忧不以为意,“反正你答应就不能反悔了。”
隔日早上,两人一起登机。
祁州去渝海的航班较少,早上这一趟在八点,天没擦亮,他们就要出发。
一上机,何无忧睡得昏天黑地,东倒西歪的,还往柏舟身上靠。
柏舟面无表情,摁着他的脑袋,毫不留情地把他拨开,何无忧含含糊糊地嘟囔:“双标,就给你侄女靠。”
一觉醒来,何无忧已经忘了这茬,感叹着:“啊,这就是自由的气息。”
周濂安排了车,接他们去酒店。
渝海出着大太阳,上午气温就有近二十度,他们穿来的大衣、羽绒服,都成了累赘。
人仿佛处在一个蒸笼里,渐渐升温,他们脱了外套,躲进车里,贪恋那一点凉意。
车上,何无忧尽职扮演一个喧闹聒噪的人,说着:“渝海旅游旺季,酒店不好订吧?我蹭你房间吧?”
“不行。”
“周濂肯定给你订的套房,周濂,是吧?”
周濂“嗯”了声。
何无忧又说:“你给我匀个沙发怎么了?”
“你太吵了。”
柏舟看着窗外,语气、神情皆冷淡。
周濂听着何无忧嚷嚷着,想不明白的一点是,他们俩性格差异这么大,怎么做成朋友的?不过柏舟太静,有何无忧和孟水意,他的生活热闹点,不是什么坏事。
下午,气温升上来,柏舟和何无忧换了衣服,去海滩闲逛。
天气好,海边、海里,人多得宛如树上结的果子,挤挤挨挨,又都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更像了。
何无忧问柏舟:“这上哪儿找人去?”
柏舟穿的一件黑色T恤和休闲长裤,海风一吹,其实还挺冷,“谁说是来找人的?她下午和同事去潜水了。”
何无忧嬉皮笑脸地搭他的肩,“那就只有我们过二人世界了。”
他们沿着路边慢慢地走着,找了处人少的地方,坐下来吹海风,都被太阳晒得眯起了眼。
柏舟看着海浪一波一波地,卷起白色泡沫,冲刷着滩上的细沙,有小孩子蹲在地上捡着贝壳、海螺,或者打赤脚到处乱跑。
他双手撑在身后,说:“学画时,为了采风,去过各种地方,却好像,从来没像这样欣赏过风景。”
何无忧说:“我早就想说了,你这一辈子活得太赶了,一直忙这忙那,被你带得,我都不好意思当废柴了。”
柏舟笑了下,“赶着赶着,身边也就你和水意了。”
身边的人,来来去去,远远近近,最后剩下最亲密的,的确只有寥寥无几的人。
“怎么,突然觉得‘世事茫茫,光阴有限,算来何必奔忙’了?你早点培养个继承人,退休得了。”
人生碌碌,竞短论长,却不道荣枯有数,得失难量。但得也好,失也好,柏舟这辈子对自己的选择,从未后悔。
“而立正是当打之年,退什么休?”
“退到二线享受生活啊。”
柏舟摇了摇头,“太早了。”
“我有没有说过,我挺佩服你的?打下一个锚点,就会马不停蹄地奔赴过去,不计成本,不论后果。”
柏舟没有说话。
海风强劲起来,吹得他的衣角鼓动着。他像海上的一艘孤帆,被吹得越来越远。
何无忧又说:“要是你母亲还在,你会回柏家吗?”
路婉去世,是柏舟人生里重大转折点。他消沉了一段时间,但没就此颓废下去,继而回了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