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还不知道?还不是为了阿玛的事,这才顾不上……”宜嫔端起桌上的茶,大口饮了一口,以平心头怒意,却差点把口中的茶吐出来。
“这是什么茶?往年的陈茶也呈上来?”宜嫔将那茶盅猛地往桌上一放,刚压下去的心火又冒了出来。“若是皇上来了可怎么是好,也给皇上喝这个?”
金佩被她突如其来的脾气吓得一震,脸上出现了些为难的神色,压低了声音道:“娘娘,今日不同往日,如今您阿玛往日在内务府的门路,如今碍着皇上的雷霆手段,并不敢动用,没法儿给您弄额外的好东西……奴婢也只能将往日分例里的存着的茶拿出来沏上……这些日子,您还是忍忍罢。”
照理来说,嫔位所得的茶叶分例并不差,但宜嫔总是瞧不上,往往包起来赏人用,如今乍一入口,只觉难以下咽得很。
“罢了,罢了,都是为了阿玛,本宫的委屈受得真是够多的了。”宜嫔只觉得眼睛又开始酸涩起来。
她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自言自语道:“也不知太后那老虔婆把阿玛的事办得怎么样了,竟然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害得本宫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正说着,忽然听闻殿门被推开的声音。
“娘娘,郭络罗大人托内务府的小夏子给您捎信了!”玉华一路显然是跑着来的,为了给宜嫔传递消息,此时连气都没喘匀。
“快拿来给本宫看看!”宜嫔急不可耐,劈手就将那信夺过来读。
“娘娘,老大人可还安好?”金佩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宜嫔看起来越来越激动的神色,开口问道。
“上天保佑我郭络罗氏,阿玛的位置算是抱住了。”
良久,宜嫔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深深地靠回黄花梨扶手椅中。
“不枉本宫舍了胤祺,太后这老太婆,倒也算说话算话。”宜嫔一边说着,一边吩咐着金佩帮自己将烛台端过来,将那捎进来的密信细细地烧了。“阿玛说,不但位置保住了,之后皇上的寿宴,阿玛能经手操办之事,想来是个能在皇上面前讨好的机会。”
“如此便好,如此娘娘和老大人都可心安了。”金佩见宜嫔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也跟着松了口气。
毕竟若是主子不悦,她这做贴身大宫女的,便要日日受气,提着自己的脑袋侍奉了。
“你且去找找往日里那些命妇送来的料子,做裁置新衣服来。”宜嫔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此次寿宴,阿玛必然要得脸,我这个做女儿的,自然也不能丢郭络罗家的脸。”
“是,奴婢这就去办。”金佩连忙应道。
淑岚这些日子,终于见了佟皇后的笑模样。
“如今内务府呈上来的花销单子,我查验了一遍,你猜怎的?”佟皇后抖了抖手中的单子,故作神秘地看着淑岚。
“如何?”淑岚一片啜饮着承乾宫刚冰镇过的青梅饮,一边十分捧场地问道。
“核算下来,竟然比往年的生辰花销要少上一大半。”佟皇后神清气爽,狠狠地咬了一口盼夏刚端上来的这时节新下的脆桃,颇有些解气地开了口:“往年里,我对那些奴才们千叮咛万嘱咐,耳提面命地说无比俭省花销,他们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事后又来本宫这里哭穷,说寿宴上这少不得,那少不得,若是少了,皇上便会怪罪……谁不知道他们一个个的心思,都想着借着办宴席的理由好好大捞一笔……”
“奴婢还听说,这次是郭络罗三官保置办这次寿宴的花销,听说是皇太后和皇上商议的……不知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听说那郭络罗三官保这次反而用自家的家底,往里填补了不少。”佟皇后身边的章嬷嬷皱着眉头说道。她虽然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嬷嬷,这些年倒从未借此行私权,最是看不上郭络罗三官保这样的人物,但这次他的行径,倒是古怪得很。“莫非是痛改前非了?”
佟皇后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散财求个平安罢了,想来是近日内务府的清查之事,他也心虚吧。这才自掏腰包以求皇上垂怜……待到风头过去,说不定又故态重萌了也未可知。”
淑岚点了点头,平日里佟皇后要和下面厚着脸皮的内务府官员太监们兜着圈子斗法,明明知道对方在胡扯,还要碍着自己是皇后的身份,不能失了仪态,每日别提多憋气了。这次算是终于让内务府的人夹着尾巴,不但不敢再贪,还把往日贪的往外吐,以保平安,怪不得佟皇后显得出了口恶气。
不管以后会不会故态重萌,能震吓一下这些贪得流油的家伙终归是好的。
而且,既然是郭络罗三官保花了大力气置办,这一次的寿宴想必除了一些花里胡哨的排场热闹之外,膳食恐怕也是一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