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已经散得差不多,只剩下几个卖馄饨宵夜的摊子,远处瓦肆勾栏依然灯火通明,但后半夜的管弦声还是小了许多,朦朦胧胧地飘过来听得不甚清楚。
我提着灯,身上依旧那身女装,原先买的那身男装忘在浴堂忘拿了,路边都是熄了灯的民宅,只剩我这一盏灯笼在夜色里摇晃。
一个人走夜路多少有点儿怕,不过很快我发现身后也有两个人在走路,都是个头中等看着老实的乡下农夫,身穿暗色短褐,一个手提麻袋,一个手里拿着麻绳,感觉像是刚卸完货要回家的样子。
拿麻袋那人突然出声问道:“姑娘问个路,朱家桥怎么走?”
我:“朱家桥?我不知道。”
“不是本地人?”他又问。
“不是,我很远的地方来的。”生活不易,他们这么晚才干完活,却连灯笼也舍不得打一个,我稍稍把灯笼朝后打了打。
不想刚一侧身,忽然背后脚步急急靠近,一人把我抱白菜似的抱住了,一只粗糙的手掌捂住了我的嘴!
我脑袋一懵,继而扒拉那人手,正要大喊,后颈骤然一痛挨了一手刀,两眼发黑,渐渐失去意识。
眼帘合上之际,见一麻袋罩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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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水泼在我脸上,我一个激灵清醒睁眼,看见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面前一抹着白粉的丰腴妇人,大嘴用胭脂涂成樱桃小口笑吟吟看着我:“哟,姑娘醒了?这里是醉金楼,我是桃妈妈,欢迎啊。”
“你们是谁?把我抓来这里干嘛!我好好的在路上走路怎么把我抓了?!快放了我!”我动了动,发现身上被麻绳捆得像只粽子,“醉金楼又是什么地方?”
桃妈妈:“青楼,有人把你卖给我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姑娘了,样貌不错,就是嗓子粗了点儿。”
我愣了会儿神,张嘴就要喊救命,然而还没出声,余光瞥见寒光一闪。
边上一汉子,拿一柄匕首伸过来在我脖颈处比划。
我喉咙一动,把“救命”两字咽了回去:“是,是卖艺不卖身的那种青楼吗?我没有才艺,把我放了吧……”
桃妈妈手一指窗外檐下悬着的红纱灯笼,笑:“你没瞧见外面的红纱栀子灯笼?这儿是专门卖身的青楼,咱们这儿的规矩,新来的姑娘若是听话接客可免皮肉之苦,若是不听话,先折磨个三天三夜……”
我立马道:“我是男的!男的男的!”
“我说呢,总觉着你有哪里不对劲,男的也没事。”桃妈妈手掌轻轻一拍大腿,“有的是那久不婚配的富家女,和丧夫的寡妇等着你伺候……”
他喵的男的也要?我走投无路,只能咬牙拿出杀手锏:“我,我不举,伺候不了,还是把我放了吧,我啥也不会干,养着只会赔钱的!”
她愣了一愣,轻蔑笑道:“年纪轻轻就不中用了,那行吧,只能送东鸡儿巷南风馆去了,可惜了这好皮囊,小倌向来没什么好价钱,逛南风馆的客人都抠搜。”
我两眼一黑,心口一梗,感觉从来没有这么无语过。
那汉子抓住我胳膊就把我拽起来走,我挣扎,壮着胆子瞎诌道:“你们最好赶紧把我放了,我,我是御前内侍,我认识皇上!”
谁知桃妈妈竟一点儿也不怕,哈哈笑道:“你认识皇上,我还认识太后呢,带走!”
汉子拿布团堵了我的嘴,套上麻袋扛着就走。
第31章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我的穿越人生的。
但死活也没想到,我已经穿成一个太监这么惨了,竟然还有被卖进南风馆的一天。
“怎么穿着裙子啊,到底男的女的?也不验验货就瞎送人来。”
一白衣少年端着一碗水推开柴房门进来,粉面朱唇桃花眼十分漂亮,在我身前蹲下,宽袖拂地,笑着拽了我嘴里的布:“长得不错,我这魁首得让给你当了。”
捆了半夜,手脚动一动就酸麻,见他长得好看似乎好说话的样子,我弱声商量:“能把我放了吗?我有钱,我让人送钱来行吗?潘楼大街刘家客栈找一个叫冯……你干什么?!”
正说着话,他突然伸手就把我襦裙外面的绑带给解了,裙子一松就要下滑,我连忙被捆住的手腕抵住,瞪着他。
“验货啊,看看你到底是男还是女,那儿是大是小,本钱如何。”他一本正经的,又道,“不过你这身板看着就没力气,大也没用,还是老实居下位吧。”
“送人过来的说是阉人,有没有力气也只能躺着干活了。”外面院里经过一端着碗漱口的年轻男子,衣服没系带,敞着怀,胸腹上隐约可见点点红斑,“这么晚了你还不去睡觉,看他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