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旁边正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挎着个布包向过往路人售卖小报,生意瞧着挺不错,买报的人里还有会顺便带几支花走的,老妪和小孩都喜笑颜开,我却眼看着,急得嘴里要起火泡。
赵煜风也太惨了,身上就俩大秘密,一个不举,宫里人都知道,一个并非皇家血脉,现下若再不阻止,迟早也得被捅出来弄得人尽皆知。
我等了一会儿,等到小孩身边暂时没人的时候才过去,和他商量把他身上的小报全买了。
“买这么……多?”他微微张大嘴巴,神色震惊。
“对,”我想了个借口,“今天这小报销量很好,我打算从你手里买了,到别处去卖去……或者,你能带我去找你的东家吗?我给你钱。”
我在袖子里摸出几块散碎银子给他一看,小孩眼睛登时直了,二话不说,直接把整个挎包都给了我:“都卖你,这一袋五两银子!”
我把手上一把都给了他,他左右看看,领着我进了巷子,又到了另一条热闹的街上,半路上他突然又犹豫起来:“可是我们东家不让直接领人去……你不会是官府的人吧?”
“你瞧我这样像是官府的官爷么?”我和善地笑。
小孩:“要不哥哥你留个住址给我,我先回去告诉东家,若是东家愿意做你的买卖,到时候自会差人去你府上告知,然后再约谈买卖的地方。”
我顿时心累,这一来一回一来一回的,最快也得下午去了吧?我不由得怀念起了有手机的时候。
“可是我着急要今天的这份小报。”我劝道,“或者你远远地指给我看是哪一间屋?这样你东家不就不知道是你带过去的了?”
他看着我手里的银子,想拿又神色犹豫的样子。
我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散碎银子来:“帮帮忙?刚才你卖报的那巷口,有好些卖饮食果子的摊子。你喜欢鱼吗?有个卖小鱼的摊子,红的、花的,拇指大一条,这些银子可以买许多条了,还有小兔子……”
“谢谢哥哥。”小孩吞了吞口水,伸手抓走了我手里的银子,道,“我也是在替东家招生意。”
我点头赞同:“对对对。”心里却道,你东家马上就要遭大殃了,看我不把他的雕版都偷出来砸了烧了,让他当八卦狗仔。
又绕了几段路,到得一条穿城而过的小河边,小孩终于停下,伸手指了靠河的一排房子给我看:“屋后种了一棵大榆树,树下有个大水缸的那家就是了。”
小孩完成任务,立马就跑了,我沿着河边一排柳树走过去,不远不近地停下往屋后有榆树和大水缸的那间屋子张望,没一会儿,就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从后门出来,身上也挎着个布包,想来里头装的也是小报了。
地方找到了,可是怎么把里面的小报和雕版偷出来毁掉呢?
我假装路过,围着屋子绕了半圈,从半开的窗户里看见里面有好几个妇人和汉子正拿着刷子在木刻雕版上刷上墨汁,然后将白纸覆在上面再揭下来,背面在另一块雕版上再一印,一张小报便印好了,暂且晾在一边。
一个长胡子的男人则正在把边上一大摞印好的小报数成等份放到一边去。
里面都是人,如果直接进去抢,光是那几个妇人冲上来就能把我这个孱弱的太监打死了。
得让他们都离开这个屋子。
我边走边想主意,不留神走回了街上,正巧一个货郎担着担子经过我身前,我不由自主地视线往他担子上看了几眼,看到一把小孩玩的长弓时忽然脑子里一亮。
“这弓多少钱?有没有箭?”我拦住货郎问。
“有有有,”货郎放下担子,翻找,“这箭没上铁箭簇,既能中靶,又不怎么能伤人,正适合小孩玩。”
不能伤人就最好了,万一射不准也不用怕。
一刻钟后,我背着弓,爬上了那棵榆树几乎最顶端的位置,藏在茂密的枝叶里,将随手在那货郎处买的几个小而薄的布袋子装满铜钱和碎银子,接着观察印小报的屋子和街上的距离,很好,中间隔了三间屋子,不远不近。
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抡圆胳膊,猛然发力,把其中一个布袋子远远朝街上抛去。
紧接着飞快搭弓拉满,近日里赵煜风手把手教我的那些技巧,这一瞬间全灌注在了这一箭上——“胳膊摆平,腰用力,用两眼之间去瞄准”,赵煜风的话仿佛念叨在耳边,我瞄准飞在半空的布袋子放出一箭。
瞬息之后,木箭于半空中射穿了布袋子,“哗啦”一声,街上下起了铜钱雨。
“什么东西砸到老子!哎?哪儿来的钱?!”
“天爷啊!天上掉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