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打鼓,这个人真难缠。
灰袍男子放低了声音:“一个久居咸池殿的嫔妃,难道从未遇见过什么离奇的事?”
他仍旧不轻信她。
咸毓深吸一口气:“那你说你想知道什么,我这就给你讲符合条件的故事。”
她这话说得明显是胡话,但是灰袍男子却莫名松动了似的,竟然说道:“那你先慢用,稍后我再来。”
咸毓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
“说实话还是需信你一些的。”灰袍男子说道。
毕竟还有一层王爷的关系在。眼下他松了口 ,也是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如若她只是在同王爷在置气呢?
“我是说你吃了吗?”咸毓问道,“你想什么呢?”
灰袍男子:“……?”
“好吧好吧,你走吧。”咸毓脸皮很厚,直接坐回了凳子上开动了。
和这种不好敷衍的人打交道就是累人。等人走出门去之后,咸毓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暂时不管别的,只着眼于眼前的食物。
她一边快速给自己夹菜,一边时不时擦着自己脸上的大汗。心里面放空一切,不再想任何的事情。
今日又是热成火炉似的一天。
门外不远处的树荫下,灰袍男子眯着眼,看着坐在屋内正中央狼吞虎咽着的身影。
一旁候着的一名黑衣人问道:“您为何又许她吃了?”
灰袍男子沉默不言。
黑衣人继而说道:“那稍后……我等该如何……”
“竟然成了持久战,”灰袍男子突然开口道,“外面仍旧没有消息?”
“……是!”黑衣人一脸肃然地回道,“宫中仍旧风平浪静,宫外亦未张榜寻人。”
灰袍男子苍白的脸色被日光照得越发惨白,他幽幽地开口道:“这不就有意思了么。”
他也从未料到,简简单单的一件小差事会成了眼下这般古怪的动静。
在咸池殿当场阻拦之人是谁?他不知,因为他并未亲赴现场。那在宫外撞见了一队紧追不舍的人马又是谁,他亦是未来得及好好交手。
是以这经美人不见得是个简单的人物。
火热的慢风无孔不入。
咸毓填饱肚子之后自然不会呆呆等着人来问话,她直接又回床上躺着了。
因为睡觉至少能脱外裳,她就能稍微凉快一点了。
虽然躺在没有竹席的床榻上的她觉得这一切都是杯水车薪。
她把桌上吃剩的几盘菜藏到阴面的墙脚跟那儿了,希望它们不要馊得太快。
至于别的她就无能为力了。
这处私宅虽然建得富贵,但是她被关在这里还是像是一间牢房似的。
她其实从来没有挣扎过什么。无论从他们出现,还是等待着自己的结果。
她觉得至少此刻的她是舒坦的,肚子不再受饿她已经非常知足了。
至于别的什么人什么事她还是不要想了。
可是……越是想要放空脑袋,脑海里却越是塞满了人。
她以前没想过和一些熟人道别,可为什么现在她渴望有一个和人道别的机会。但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算了,不管别的了。她希望自己不在之后,至少是做到了不把楚蔽的秘密项目透露出去的信用度。
咸毓睡得很难受。
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她一边饭后昏昏欲睡,一边感受到自己浑身上下都像是瀑布似的,哗哗的直冒汗,她睡在枕头上的脑袋就像是蒸笼似的了,那么多的长发竟然差不多全都湿透了。
这那是等死啊,这是在蒸桑拿。
咸毓水生火热地蒸桑拿了一觉之后再次被叫醒了起来。
她不管外头等着她的那些个人,而是慢吞吞地起来,像是没了生机似的花了好长的功夫。出去前还去墙角喝了几口剩下的菜汤。
等她出去的时候,见到灰袍男子正坐在那里闲适地喝茶,身后站着几个黑衣人。
黑衣人乍一眼见到她的模样时,眼中泄了一道惊讶之色。应该是没想到她会成了这幅样子。
是啊,咸毓现在哪管这么多,她热得都要把整套衣裳都沾湿了,哪还管自己乱七八糟的蒸笼头发。
反正就是一个无所事事只能睡觉的犯人罢了,她直接披散着头发,顶多在身后扎了一捆。
她走上前打招呼:“我这样子长得特别像是流放的?”
几个黑衣人皆是一噎。
灰袍男子放下茶盏:“看来夜里是不用睡了?”
瞧着白日够她睡的了。
可咸毓睡得并不舒服,她坐下来,瞅着他面前的茶杯。
“热茶。”灰袍男子好意提醒道。
她热成这般,必是喝不了的。
咸毓果然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她随意地望向屋外的方向。
灰袍男子随她张望,淡淡开口道:“想回后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