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在野被保安推搡、呵斥,却仍冷静地观察着祝鹤身边的所有人,他身后站着队友和教练,以及一直陪伴他到处比赛的许相淳,还有眼含崇拜与艳羡,一眨不眨望着他的……方叙。他们喷射着香槟,欢呼着为祝鹤庆祝,差点拉着记者一起跳起来。
记者笑着问道:“提前两站锁定冠军,请问你现在有什么感想?”
“很感慨,一路的辛苦和往日的训练没有白费。尽管这一路走来非常不易,有过阻挠和绊脚石,但因为有大家的陪伴所以从未想过放弃。在此我要感谢我的教练和朋友,在我陷于低谷的时候费劲心思陪伴和逗我开心,总的来说,这是一段非常值得怀念和珍藏的经历,下个赛季我也会继续加油!”
戚在野被保安拉扯到边上,他听采访席的记者继续追问,“其实有很多人好奇,您进入这一行的初心是什么?”
祝鹤对着镜头调笑道:“真的会有人好奇这种问题吗?我以为你们更感兴趣我的花边新闻。”
记者玩笑着回:“噢好吧,其实只有我感到好奇。”
戚在野的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一名身穿灰色连帽服的青年失神地往采访席走去,戚在野没有看清他的相貌,却注意到了他手上的纹身,虽说换了衣服,但确实是黑羊视频里的那个人没错。
“一开始只是喜欢摩托,而成为职业赛车手则是因为一个人。”
记者顿时八卦起来,“难不成是恋人?”
比祝鹤先出声的是许相淳,他大声笑骂,“放屁!”祝鹤笑得眼睛都弯了,方叙也乐得直不起腰。
“不是恋人,是朋友。他因为一些事无法继续追逐职业。那时我跟他说,你的梦想并没有破碎,只是分了一半来我这里。从此梦想一人一半,等将来拿了总冠军,奖杯也要一人一半。”
“所以这座奖杯对你来说有特殊的意义?”
戚在野见那青年走了几步路,忽然大哭起来,张开手臂向祝鹤的方向冲去,所经之处,路人纷纷惊恐避让。
“是,我想让他与过去和解,往后再没有遗憾——”
许相淳悄么声地红了眼眶,方叙轻轻锤他肩膀,“哎,太好哭了。”
“他身上有炸弹,都闪开!”
一声突兀的大喊,打断了祝鹤的采访,以及一干人动容的情绪。戚在野挣脱保安的桎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越过障碍和人群,在那名青年即将触碰到祝鹤的前一秒,将他扑倒在地并压在身下。
青年挣扎间露出了腰间的一圈黑色硬物,旁人见了纷纷尖叫逃离。
戚在野把青年抱在怀里安抚,“别怕别怕,有我在他不敢炸!”
“我还有老婆和女儿我不想死!”青年涕泗横流,紧紧拽着戚在野的衣服颤抖痛哭。
祝鹤被逃离的人群挤到后方,戚在野抬头看时,只见他艰难地向他的方向伸出手,可下一秒,那只手就被人紧紧握住,是方叙。
祝鹤顺势将人拉到身边,护在身前一同离开。
很快警察就来了,他们疏散了人群,带走了青年,并对戚在野说:“麻烦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
戚在野回头看一眼,身后早不见了祝鹤的身影,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就好像有风在萧瑟地吹,卷起一地枯黄的叶,怪道人都说伤春悲秋,在这季节,连风都带着淡淡的愁与化不开的郁。
分了就淡了,淡了就忘了,祝鹤是如此说的,如今也是如此做的。
前人刚走,后人就到,他有一辈子难以忘怀的知己,有前赴后继的爱慕者,他什么都有,看起来并不缺自己这一块碍眼的绊脚石。他不是祝鹤生命中最特别的一个,正如小表哥说的,“再矜贵的人,他也见惯了。”他们之间没有深刻的羁绊,也没有浓烈的爱意,以致于秋风一卷就散了。
他就像一阵风,轻轻从祝鹤生命里吹过,不留一丝痕迹,往后别人问起,你印象最深的是哪一任?对方说不定都想不起来这一号人。
“别害怕。”一名警员温柔地替他披上薄毯,“你是个勇敢的孩子,但以后不能这么鲁莽了。”
戚在野坐上警车,点了点头。
“不过你不怕吗?”
“怕……”戚在野喃喃,“怕的啊……”他其实害怕很多东西,怕苦、怕穷、怕死,上回摩托比赛,他甚至都不敢骑太快。可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很勇敢,他常常想,是不是这一头红发给了他们错觉。
他呼吸渐渐不稳,扯过毯子捂住脸,肩膀轻微颤抖着。一旁的警员是个中年女性beta,见状搂住他的肩膀慰道:“已经没事了,不怕不怕。”
“没种的男人。”戚在野咬着牙哽咽,“没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