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清!”
男人愣在了原地,他缓缓的回过头来,似是不敢相信一般。
自笙笙离开之后,她的嗓音就无时无刻地会在他的耳边响起,有时候是在他吃饭的时候,有时候是清晨刚起身,有时候是傍晚和梦里。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会以为真的笙笙回来了,
待到他寻声探出手去摸时候,却扑了个空。
她走之前,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摸过她的脸,他不知道她的鼻子是高是矮,也不知道这眼睛是圆是长,所以也就想不出她真实的脸。
只有那带着特别的尾音的调子会一直都在她脑海中回荡。
这些日子,他本都已经习惯了,习惯了她声音会时不时的突然出现在耳边。
有时候是笑着,有时候是带着哭腔,但更多时候是充满了情—欲,
不管是何种的音调,都不像这一次,离得那么近。
近到,好似这人啊,就站在自己面前,只要他一抬手就能碰到一般。
“尹清——”身后的声音微微变了调子,又唤了一声。
他转过身,但这两条腿像是被钉在原地一般的不敢上前,他害怕这一次又会像之前的那样,是场空欢喜。
就在犹豫之间,他的怀中猛的撞进来一个人,她用温热的手揽住了他的腰身。
那独属于笙笙身上的馨香此刻也与他撞了个满怀。
“尹清——”元笙笙的声音闷闷的,
她又将头靠在他的颈窝。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毛茸茸的头。
这次——
竟是真的。
他终于寻到了她。
元笙笙环着尹清的腰,就在这落雪的芦苇荡旁边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她感觉鞋子都被雪水浸湿了,冰凉的泪也蹭了他一身。
一直以来的悬在心口那不安的心,此刻终于落在了原地。
她松开尹清,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才发现他额头上那道新添的粉嫩的伤痕。
笙笙抬手轻抚了上去:“这是何时伤到的?”
“以前就有了。”
“骗人。”
“……之前不小心磕破的。”
“还有这里呢?”
笙笙又摸了摸脸颊处的那道擦伤。
“没走稳摔了下。”
尹清话音还未落,脖子上一痛,一阵濡湿感觉传来。
是元笙笙在他脖颈处,轻轻咬了一下。
“……我不知道村子里发生了洪水和瘟疫。”
元笙笙知道她此刻的话多么的苍白无力,她就算不知道村子发生了瘟疫和洪水,但田田也早就告诉她了尹清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事情。
她早就该来找他的,
是她错了。
她不该被汴京的繁华玩乐迷了眼,
不该仗着这个地方女尊男卑就心安理得的在这里等着,
她更不应该,不应该相信别人能带他回来。
她分明早就知道尹清的脾性,知道他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但她却还是这样做了。
这一路,他定是走的艰辛,身上才添了这么多的伤痕。
之前分明说过要护着他,不再让他受苦的。
却没想到最后,让他受伤的一直都是自己。
“我知道的,不怪你,只是村子里死了很多人,但放心,如澜和林水都没事。”
“那你呢,你有没有事?”
尹清摇摇头:“我也很好,没有染病,就是眼睛不方便没能帮上什么忙。”
又骗人。
她看着尹清,他还是那副温柔浅笑的的样子,让她鼻头忍不住的一酸,
眼泪又不争气的冒出来。
笙笙又拦住了他的腰,用牙齿啃咬着他脖颈处的皮肉。
这是对他撒谎的惩罚。
“笙笙,别碰,我身上脏。”
尹清这几日为了赶路都没好好清理过自己,
为了给袁生买药,他这衣服也一直都没换,却没曾想会在这种时候和笙笙相逢,
与脏兮兮的他相比,笙笙此刻身上透着香气。
她今天应当换上了件袄子,她抬手抚上他脸颊的时候,袖口的绒毛蹭到了他。
这袄子是什么颜色的呢?
红色,鹅黄,还是青绿?
应当是好看的,
所以,他不想让她的华美的衣裳染上脏污。
元笙笙什么话都没说,还是一个劲儿的用脸贴着他,在他的脖蹭来蹭去,手还死死揽住他的腰不放松。
明明现在还飘着雪,冰凉的雪花钻进他的后领口,但他心口灼热却怎么扑都扑不灭。
“哎呦,这位妹妹同夫郎的感情可真好。”
“是啊。”
“咳咳咳,这么大雪,两个人赶紧回去吧。”
“你懂什么,顶着雪亲热才更有味道。”
“冰凉火热,是在是销魂的紧啊。”
过路人也都笑着看着他俩打趣。
营地里人虽然不多,但现在正是生火做饭的时辰,整条河边全部上了冻,只有这一处的有个凿开的冰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