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事跟你说。”林轻烟看着他睫毛投下的那小片阴影,手有点痒,果断伸出手碰了碰他的上睫毛。
宋凉夜快速眨了一下眼睛,也不恼,依然认真地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林轻烟手往下滑,捏捏他手臂上的肌肉, 漂亮的线条起伏, 硬邦邦的结实肌理,摸上去有一种让人安心的踏实感。这是她最近最喜欢做的事,似乎很喜欢触碰他,迷上了对他身体的探索。
手上动作不老实, 脑子里在想怎么组织语言跟他说这件事。
“宋凉夜,你有没有想过逃出去,逃离这里。”她缓缓开口问道,眼睛看着他的ʝƨɢ*脸。其实, 在那天看到斗兽场的场面后, 宋凉夜受了伤, 她这个念头就更加强烈了。
她问出口后, 感觉他手臂上的肌肉又硬了几分。
宋凉夜心脏重重一颤,原本注视着她这边的眼睛,偏转了方向,脸转了回去,不再看着她。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逃?
这些年,不是没有人逃过。
许多人仗着自己有武功,轻而易举就可以逃出去。最难的不是逃出去,是活下去。逃出去的人,无一例外都被抓了回来。
因为那一纸文书。
没有户籍和路引,在城池中寸步难行。
那些成功逃出去的人,没能正常生活,成为了左躲右藏见不得光的老鼠。最后没办法,被官府抓到,抓回来就是示众酷刑。
从小到大,他不知见了多少逃奴被抓回来当着众人的面,被管事用刑折磨致死。用这样残暴的方式警示其他人。
也有的人不往城池逃,往山里逃。有的成功了,有的没成功。
成功的人或被野兽围攻,或潇洒的在森林里过上了一段自由的日子。但没过几年,这些人就受不了了。
长时间没有人交流,精神失常,躲在山上没法露面,吃的能靠打猎解决,住能住山洞。但长时间没有主食吃,也没有盐分补充,没有布料,也不敢下山换取,根本就不能正常生活。
过上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又自己下山自投罗网,结局可想而知。
于是,到了后来,越来越少的人逃亡了,几乎没有人这样做了,思想也跟着被驯化。这也是就算奴隶营大门敞开,随便出入,也没人愿意逃的原因。
宋凉夜一时心绪复杂,不知道林轻烟为何提起这件事。
他其实早就有所谋划,他猜想,不管有多少失败的,但肯定有成功的例子。往城池逃存活的几率太小,他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不能往外面逃,待他准备好就往山里逃。
别人耐不住寂寞,他耐得住。
他本来在这里也没跟人交流,孤独是他最熟悉的事,这种问题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他有打猎的本事,填饱肚子不用愁。只要是自由身,当个山里人又有何妨?
但那是他以前的想法,现在,旁边坐了一个娇娇软软的姑娘。她能受这份苦吗?
在心里断然摇摇头,不能让她跟着他去过这种野人般的日子。
握住她柔软的小手,掌心里传来暖意,抬眸沉声道:“轻轻,你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人都不愿意逃走吗?”
“逃不出去?”她来这么久本想好好观察一下这里的地势和位置。奈何刚来就去修河堤,累的精疲力尽。后来又被打了一顿,再后来宋凉夜受伤,天天煮饭熬药,要照顾他。
“出去很容易,出城很难。”
“为什么?”
“没有户籍和路引,没有身份证明,出去了也没有安身之处,他们何必要逃。”
林轻烟恍然大悟,她想起来了,古代也有身份文书的,就相当于现代的身份证。没有路引,不能入城,不能出城,管理很严格。就像现代,没有身份证,就不能买车票不能做很多事。
而奴隶自然是没有这些的,他们连古代下人都不如,连个卖身契都没有。
一纸薄薄的文书,让庶民和奴隶之间有了无法跨越的天堑。
但这个问题,她能解决:“宋凉夜,我们往京城去,只要我们到了京城,我们就有身份文书了。我可以让我爹帮你弄个户籍。”
“我跟你说,我爹在京城当官,只要我们想办法能到京城就好了。”她兴致勃勃,别人解决户籍很困难,但这对她来说不是问题,首辅想弄个户籍应该很容易吧。
宋凉夜心里没太大意外,本就知道她不属于这里,但没想到还是一个官家小姐,诧异问道:“那你怎么到这里的?”
提起这个林轻烟就憋屈:“别提了,我是被人贩子拐到这里的,气死我了,我逃了没逃出去,把我绑了丢在这里的。”
“呐,就那天清晨,你都看见了,我被绑着,还让你帮我解绑来着。”她委屈巴巴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