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贵以为他家里只剩父亲或者母亲了,心里略带同情,不过想到这样妹妹能少伺候一个人,也是好的。
“那你家住在哪?”
“喜糖街。”
“你们家的房屋吗?”
“嗯。”
曹贵心里一喜,城里有房子,还行还行。
他也觉得这是一门不错的亲事,再接再厉道:“那你说了亲事没?”
宋凉夜起身想走,这人今日也不知出了什么毛病,平日都是他在他耳边自说自话,今日问题可真多,回答了三个,他自认为自己已经算是有耐心了。
曹贵跟着站起来,着急地跟在他身边,边走边说道:“阿夜,你到底说亲了没有啊?”这个最重要的问题,他一定要帮妹妹问到,早知道,一开始就问出来好了。
宋凉夜皱起眉头,转头漫声反问:“这与你何干?”
曹贵对上那双黑沉的眸子,像是裹挟着冷冽的寒冬,毫无温度可言,血液顿时冷下了一半,发热的头脑也凉了下来,使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步子。这一刻,他迟钝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人跟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
连他都怵他,与他说不上两句话,更何况他妹妹?
他再也问不下去,不管这人有没有定亲,都不是一个可以过日子的人。
一整个下午,他都没有再往宋凉夜身边凑。
——
傍晚收工回到家,曹贵拖着一身的疲惫,又累又饿地推开院子的门,幸好他家距离搬货的码头直相隔两条街。ʝƨɢ*
妹妹曹翠雪正在院子里的井边洗衣,看样子脚边还堆了一大盆没洗,有女人的有小孩的,蓝的绿的。大冬天的,井水冰凉,冻得手通红。
曹翠雪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就看到哥哥走进来,她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把手上的脏污用水冲掉,在衣服上拍了拍,起身就跑到曹贵跟前。
“哥,你问到了没?”
“问了。”曹贵看着兴高采烈地妹妹,心里叹了一口气。
“如何?”曹翠雪不顾他哥身上的满身汗味和灰尘,拉着他的手问。
曹贵走到堂屋,他媳妇李氏从厨房中探出头来,冲外面喊了一句:“赶紧洗洗,饭快好了。”
曹贵他娘曹母从房间里出来,见儿子回来了,对闺女道:“给你哥端盆热水来,让他洗洗,看这一身累的。”
曹田氏在场,曹翠雪不好再问,只好忍住心中的急切,跑去厨房打了一盆热水。
待曹父也回来,一家人围坐在堂屋开饭,两个菜,一荤一素,一个炝炒白菜,一个韭菜炒鸡蛋。
曹父和曹贵干了一日的活,早就累了,不想说话,曹翠雪心里装着事,时不时瞟哥哥一眼,也没有心情说话,桌子上,只曹母和李氏说些琐碎的事。
吃罢饭,李氏收拾碗筷进厨房洗,曹翠雪再也忍不住,拉着哥哥到了院子里,用眼神催促他。
曹贵想到男人冰冷如井水的眸子,就不得不劝妹妹打消这个念头:“阿雪,这人不合适,你就别问了。”
“怎么就不合适了?你快给我说说你今日都问了啥?”
曹贵把今日问出来的三个问题和没问出来的一个问题都说了。
曹翠雪心里更加满意了,没想到那男人还在城里有房,喜糖街她知道,那里的房子不便宜,最差最小的也要上百两。
“哥,他有房子,我嫁过去就有地方住,多好呀?怎么就不合适了?”想到她见过两次的那张年轻俊俏的脸,她就忍不住心脏乱跳。
“而且他肯定没定亲,若是定亲了,怎么一次也不见有姑娘给他送饭?”曹翠雪就是偶尔给哥哥送饭过去,这才瞧见的他。
曹贵见妹妹一头陷进去,非要坚持的样子就头疼,她妹妹也是这条街上出落得漂亮的姑娘,能干又勤快,嫁去谁家,人家都会欢欢喜喜地迎进门。
可偏偏前几日送饭过去,见过了那人,就被迷得再也看不见其他人。
他说不听,可该说的还是要说:“阿雪,不是我泼你冷水,那男人真不适合你,性子太冷了,不是个会疼人的,你嫁过去,怎么把日子过的红火?”
“哼,你别管,你又了解人家多少?真担心我,就帮我再打听打听,他家具体住在喜糖街哪一户?”说着就坐到井边,趁着还有天光,搓起衣服来。
曹贵气恼地摸摸脑袋,见她如此油盐不进,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娘,让娘来劝劝。
曹翠雪洗着一件灰布衣衫,也不管哥哥是怎么想的,反正她觉得挺合适,那人长得好,气质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反正从小到大她也没见过这样的。
虽只是苦力工,但听哥哥说了,他力气大,踏实肯干,一日也能得个几十文钱。加上她自己每日领回来的给别人浆洗衣服的活,能赚个十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