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她被吓得一哆嗦,唇苍白无比,谢夫人想起她身上的伤,语气和缓了些,“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将身子养好了才是大事,其他的自有娘来操心。”
谢知鸢憋住将要喷涌的泪意,似是又想起什么,攥住娘亲的衣袖,语调里的慌忙怎么都拦不住,“那表哥呢,我去求求我表哥,国公府那般显赫,我这回救了表哥,我不要其他的,只要表哥能帮帮爹。”
她如今六神无主,因不知谢老爷的境况,下意识将他的现况往坏了的方向想,深怕下一刻从小疼爱自己的爹便要掉脑袋,只要有点希望就像抓住救命稻草般。
谢夫人早已去求过陆明钦,自知不会有用,可她听到女儿说这回遇险是她救了他,不由得浑身一激灵。
“你说是你救了他?”谢夫人反握住女儿冰冷无力的手,缓缓问,“你和娘说,你是不是爱慕你表哥?”
谢知鸢吸了吸鼻子,对着娘有些压迫的目光,终究是点了点头。
谢夫人忽地沉默,思忖了片刻后开口道,“那你去吧,”
她垂眸帮女儿将额前的一抹碎发绕至耳后,语调温柔,“登门时记得要说是去看望他的病。”
一些小女儿家的爱慕之心,总经不起打击,谢夫人知道如此有多残忍,可她只有这么个女儿,下回若又碰着了这样的事,一不小心出了意外,谁又能赔她这么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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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鸢被拦在了停南轩门外。
萧瑟秋风带着日光般的暖意,先前遇到的行人皆着薄衫,唯有她披着厚实的毡篷。
四喜怕压着她的伤口,时不时将毡帽拎起些许。
“谢小姐......”伴云嗫嚅了下,轻声劝道,“请回吧,世子爷他卧病在床,还昏迷中呢,御医交代了不让见客。”
雪做的少女直直站在院落中,仿佛下一秒就要融化。
她望来的目光很轻,“表哥他还醒着是吗?”
伴云为难地笑了笑,“您这话说的,全盛京都知道咱们世子爷生了大病,况且骗你做什么呀,总不会有人没事装病的。”
谢知鸢直直望进他的眼里,“那为何不敢让我进去?”
伴云急得很,停南轩外为了方便都没安插其他下人,独有不能出来的暗卫在暗中护着,表小姐身上带了伤,他又不敢碰她,这一下子就让她闯了进去。
“表——”谢知鸢瞧清眼前的景象便霎时停了步。
男人一袭月白寝衣坐在桌边,指尖捏着杯盏,听着动静抬睫望来一双墨黑的眼。
他静静看了她一眼,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伴云。”
“小的在。”伴云舔着脸进门来,却见世子爷再度垂眸,淡声道,“送客。”
伴云讪讪瞧了表小姐一眼,正要哈腰去劝,却见原本还强装着冷静的小姑娘蓦然掉了眼泪,
“你,你知道我是为着什么来的......”她语调颤抖,含着哭腔,“表哥,我问问你,真不能救救我爹吗?”
没听到男人应答,谢知鸢抬起了脸,黑白分明的泪眼里满是哀求,“表哥——算我求求你,阿鸢什么都不要了,只求您能救救我爹......就算是看在挡了那一刀的份上......”
陆明钦未置可否,反而又瞧了伴云一眼。
伴云一个激灵,就要再度伸手去请表小姐,谢知鸢却避开他的动作,目光凝聚在男人的脸上,“行,我知晓是我强人所难了,您也有您的难处,哪能为我这等小人物费心呢......”
她这话说的平平稳稳却夹杂着不可闻的哀怨。
没等他们反应,谢知鸢俯身端端正正作了个辞行礼,晶莹的泪珠坠落至地上,“多有叨扰,我便不再打扰陆世子了。”
伴云伸出的手顿在空中,他看向世子爷,却见男人垂眸不语,只是捏着杯盏的指骨有些泛白。
他心中哀叹,这叫什么事呀。
伴云正想起身去送送表小姐,将要踏出门的小姑娘却顿了步子,转身回眸时竟笑了笑,那笑容破碎得好似下一秒便能溢出泪来。
伴云微愣,听见耳边传来小姑娘温哑的声音,“不论如何,见到您不像他们说的那样伤的那么重,阿鸢很高兴。”
*
谢知鸢回府后就晕倒了。
她今日才醒,本该是要好好调养的,却因接连几道消息被打击得心绪大动,人晕了不说,伤口又有裂开的迹象。
谢夫人无比自责,守在女儿的床前握住她的手祷告上苍。
他们家该遭的难已经够多了,若是还有,也请降临到她的头上,不要再让她的阿鸢受这样的苦了。
可是众生皆苦,佛祖普度众生,却也将苦视作平常。
夜间,锦衣卫再度来到谢府,如三日前那样,是来抓人的,只不过抓的人换成了谢知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