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刺激,不一向是男人所求的吗?
贵女越想越慌,心底早已生起绝望,只恨自己平日树敌太多,才招致如此祸患,现如今只期盼能够存活,并无他求。
听她这般说,谢知鸢也心底发凉,她咬了咬唇,抚上脸上的面具,
冰冰冷冷,其上的纹路却好似能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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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圣上举办了宫宴,又留了几个大臣聊了些体己话,等陆明钦出宫时,暮色已沉沉。
宫门口,五军提督同其他几个正要一道登上车舆,转头看见着雅青色朝服的男人披星戴月、一身落拓自暗处行来,
五军提督轻笑一声,洪亮的嗓音越过提刀的宫廷侍卫,直直穿到男人耳边,
“陆大人可要同我们一道?”
陆明钦步伐微顿,墨黑眼眸落在他们身上的官服上,广袖下的手还握着玉笏板。
他意味不明道,“大人们真是好雅兴,着官服前去相会,陆某便不扫兴了。”
五军提督知他的秉性,也不劝,大笑着进了车厢,扬长而去。
陆明钦只脚步稍顿了下便继续前行,才进了车厢,便瞧见疾烨已在里头等候,原本懒散的眉眼满是焦灼,一瞧见他,眼眸忽地一亮,
“世子爷,谢小姐被拐去翠芳楼了,里头我们的人手太少——”
世子爷一向厌恶那些污秽之地,即便因打探消息安插了人手,却也是最低层的下人,这一下着实是鞭长莫及。
*
月上中天,半时辰眨眼便过,谢知鸢被几个壮汉提溜着来到一处偌大的大厅。
说是大厅也不妥当,此处被安置得好似数十个雅间相连,每几步便有床榻与矮桌,镂空刻叶隔板与垂落至半空的屏障交相呼应,其间轻飘的幔布因半开的窗牖而缓缓扬起。
窗外也在翠芳楼内,是谢知鸢先前见识过的空旷的大厅,上下被掏空,在一楼可见四楼的场景。
每扇窗前都立着个护卫。
此时似是未开宴,场中仅有几位戴着面具的女子捧着瓜果布置场地。
可外头女子的娇笑声同男子们的粗鄙声却如浪般,一阵又一阵传来。
“官爷可别心急嘛~待会便能去宴席了~再等等呀~”
“先让本官好好亲亲——”
将她们带来的人早已退下,她与那位一道被抓来的贵女衣着齐整又高贵,简直如同个活靶子般,可想而知,若是有人进来,头个遭殃的必定是她们。
谢知鸢手脚冰凉,她紧紧攥住手里仅剩的一根银针,那是她先前以防万一绣在衣角处的,可也只剩下这么一根。
“我们,我们不能躲吗?”
她脑袋嗡嗡的,连语调也不自觉变轻。
“没用的,”贵女冷冷一笑,谢知鸢只得瞧见她勾起的嘴角,“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你看见那些人了吗?”
谢知鸢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恰好瞧见几个身高体壮还拿着木棍的护卫。
“他们是翠芳楼的护卫,每年这时候想逃避的姑娘多的很,可场中能躲的地也不过只有那些木柜,可柜中逼仄,即便有公子哥喜好在那处,柜门总是开着的。
护卫不会一直在场惹人雅兴,可每隔一盏茶的时间,便会上前一一打开紧拢着的柜门,你知晓的,若是里头藏了人......那女子便可由他们处置——若不是先前因着好奇问了我哥,我怕是也会生出愚钝的希冀。”
比起那些酒馕饭团亏空无力的身子,这些壮汉才真是能要人命。
真的没办法了吗......
绝望逐渐爬上心尖,外头男人们粗野的叫喊逐渐传来,谢知鸢攥着宛如救命稻草般的银针,心里的畏惧不自觉随之一阵一阵上涌。
人最害怕的往往是未知。
这时恰好有一女子转眸望来,视线同谢知鸢的不期而遇,四目相对之下,谢知鸢怔愣了一瞬,周遭喜庆的红与笑声都仿佛离她远去。
可就是这种未知,让她真真切切体会到自己真的很幸运,能出生在富裕之家,有父母疼爱,不似这些女子,身如浮萍般漂流,
可是......这样想不正是对那些女子的不公吗?
她已是极为幸运的了,可难道就能因此怜悯他人的不幸吗?
谢知鸢郁闷地垂首,她深知有些事不能多想,于是止住脑袋里发散的思绪,不停提点自己,现在这种险境,她自顾不暇,怎么还去可怜别人呢?!
咚的一声,如石子投入镜面,打破此刻平静的表象,众人欢呼的刹那,无数女子自内间鱼贯而入,有的形容惨白,有的却艳光焕发,
谢知鸢余光中瞥见有护卫去拉外间的门,她大惊失色,慌不择路中下意识往柜子那处跑。
“喂——你去哪?!”那贵女以为她找到了什么法子,忙提声开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