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绒不耐又迷惑的目光中,管家迅速拿来一把黑色的长柄伞,递给她。
纳瓦尔说:“外面下雪了。”
白绒的视线一转,可见花园里纷飞的小小白絮变得浓密起来。
呵,果然是绅士啊!这种情况还记得叮嘱她带伞离开,那么,她是不是还该谢谢他?
“不用!”白绒红着眼瞪他,大步走掉了。
室内变得寂静下来。
纳瓦尔起身,回楼上去。
过程中,他走得不快不慢,脑海里在不断回忆嗜睡症一词。
到了楼梯尽头,他才忍不住问身后管家:“刚才,我哪句话说错了?”
*
二楼客厅窗前,纳瓦尔迎着风雪推开玻璃窗。
灰蒙蒙的小雪天,二月最后一阵寒潮留下尾声。整个巴黎的建筑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更显暗沉,深灰色屋顶、奶酪色墙面,一切都很黯淡。
他靠在窗框边,视线斜落在下面的街道上,看着那个埋头走得气冲冲的女孩。她过了斑马线,裹紧卡其色的大衣,背影越来越远。
第11章 、记忆(二)
办公厅内,印色精致的巨幅地图墙纸前,纳瓦尔坐在他的办公椅上,像往常一样飞速解决了手头商务事,叫助理离开,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医学书籍。
书名为《全球最奇怪罕见的十种病》。
封面上,书名单独印有一层金箔般的颜色,在阳光下显得十分刺眼,好像在自信地展示它们究竟有多怪。
「嗜睡症」一词,出现在本书中间部分,对比其它更可怕的怪病,其实没那么突出。
但此刻,纳瓦尔只关注这个病。
专业名:hypersomnia——这不重要,但他还是逐词逐句看了,耐心得像要攻读医学博士。
患者在任何情境中,都有可能突然陷入睡眠——的确如此。
难以唤醒——很明显。
偶尔会在短时间内反复发作——看得出来。
患者近事记忆能力会有所减退——似乎如她本人所说。
病因不清——?
该病症无法治疗,目前只可通过药物控制,主要靠患者自愈,这与个人体质有关系——那还真麻烦。
入睡前会有幻觉——这个,他倒是无从了解。
他放下书,走到窗边。
从这位置可俯看街对面开门营业的面包店。那店门外雕花精美的铁长椅上空空如也,略显冷清。
*
在黎卉家的粤菜餐厅内,黎父说,最近总有一个奥地利帅哥来这里吃霸王餐,吃完说都记在黎卉头上。
黎卉:“?!”
“那,你看,今天又来。诶?这回来的是两个人。”黎父随手一指。
黎卉看见了两个高个子男人,他们外形显眼,正在入席窗边桌位。
奥托的视线与她交汇。
黎卉尴尬地咬牙,冷冷笑了笑,小声说:“哦,是这样的,阿爸,那是我的……我的一位老同学。他是一个患了绝症的可怜人,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请不要跟他计较。”
“啊,原来是这样……”
这边,奥托不知道黎卉究竟跟她父亲说了什么,她父亲忽然就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他。
黎卉径直走过来。
她坐下,用很低但压抑了强烈情绪的声音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记得我们已经分手了?奥托,请不要让事情变得这样难堪。”
旁边,纳瓦尔对她轻轻颔首道:“你好,黎小姐。”
面对这位温柔客气的绅士,黎卉马上又换一副笑脸,“你好,先生。”
奥托挑起眉,颇有些自得,双手抱臂道:“你见到我会尴尬?这是不是说明你对我仍然……”
“我不想让我父母知道你!”黎卉立刻摆出一副嫌弃样子。
奥托冷下脸,“伊内丝,我认为,你对我还有些误会……”
“误会?哈哈,分手前我最后一次见你,你房间里那六个年龄大小不一的女人,是误会?”
闻言,一旁的纳瓦尔立即转头,用陌生而怪异的目光打量奥托。
奥托抚额,“我说过,那全是我的亲人。你不知道?我们家族在奥地利是……”
“噢!原来是你的亲人!该不会那些女孩都恰好是你的侄女、阿姨、姐姐一类人吧?她们一起在你的卧室做客?”黎卉故作若有所悟状。
奥托点点头,“是的。”
“是你个头!”黎卉忍不住飙出一句中文,还是粤语。
半晌,她平复了情绪,冷笑道:“我不仅受不了你的王子病,还受不了你的谎言。”
奥托转头,看向旁边正优雅看戏的男人,“安德烈,你不愿意出声帮我证明事实?”
纳瓦尔正色,转向黎卉,在两双目光的紧紧注视下,稍微犹豫后说道:
“黎小姐,我能否向您打听您那位朋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