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准备这几日便回国,和国中那些乱出主意的长老分辩清楚。
只是临行前若不见戋戋一面未免遗憾,王子信步来到永仁堂,永仁堂满是狼藉,好生凄凉,只在门口搭了个临时接待病人的窝棚。
他一靠近,小厮便招呼道:“今日主家不坐庄,客人要看诊还请明日请早吧。”
阿骨木没病,随便看看。
这一看不要紧,恍然见到堂中隐约一鹅黄裙衫少女,玉雪可爱……竟似戋戋。
戋戋?
王子胸口灼热,大步踏进内堂中。
戋戋当然也察觉到阿骨木,若雪以为阿骨木是戋戋的朋友,便知趣地退开,留给二人说话空间。
一上来王子就声泪俱下质问戋戋:“戋戋姑娘!这些时日.你到哪去了?”
仿佛最近见到戋戋的每个人都要如此问一遍。
若雪一走,戋戋面容透露难色,朝阿骨木比个嘘,示意他莫要永仁堂胡闹。
王子心头凛然,他曾经吃过沈舟颐的大亏,知道斯人手段,便依从戋戋的话:“你现在不方便对我解释,是吧?”
戋戋晦然点头,拂过王子手。王子心猿意马,以为她要和他亲热亲热,戋戋却只留了张皱皱巴巴宣纸在自己手中。王子大喜,情书吗?……却又猜错,纸条中密密麻麻写的是药方。
戋戋要对王子说的话,都隐藏在药方里了。
她对他说:“走。”
赶紧走。
幸好永仁堂现在寥寥无人。
照王子原来刚硬的脾气怎会怕沈舟颐,但他族人被沈舟颐伤过,吃一堑长一智,便学会了忍辱负重。
永仁堂,那是沈舟颐的地盘。
当下揣起戋戋的纸条,悄无声息离开。一路精神紧绷,七上八下,怀里似揣着块热炭。
王子回到自己所居的高丽馆,屏退下人、关紧房门,才将戋戋给他的密函打开来。
细细研读半晌,方醍醐灌顶。
原来她贺家死过一位大爷,很可能是沈舟颐在药物里动手脚害死的。戋戋费尽千辛万苦把药方偷出来,乃是想求王子查明这药方毒性,然后报之官府,把沈舟颐绳之以法。只有把斯人投入死牢,她才能重获自由。
王子顿时有种被女神青睐的使命和责任感,她委派给自己十分重要的任务……王子当即命自己手下巫医前来观方。
巫医端详半晌,道:“此乃寻常温补的方子,但有一位药材被加重了。”
“哪一位?”
“熟黄茱。”
“哪有这么用药的,完全不符合常理啊!熟黄茱药性生猛,若只加少量,自然有止咳化瘀之效,怎能加到十钱那样多?长年累月服食下来,病人必定暴毙而亡。”
哦。
柔羌王子恍然,似乎在一瞬间,抓到了沈舟颐杀人谋财的证据。
……
阿骨木王子前几日为探得戋戋下落,曾暗中跟踪过晋惕几日。万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晋惕早察觉阿骨木王子的异动,将计就计,反过来又跟踪阿骨木几日。
两个男人互相跟踪,争先恐后,谁都怕对方先得到戋戋的消息。
此番王子没事闲逛永仁堂,就被晋惕抓个正着。晋惕发觉王子在永仁堂内逗留很久,应该又有什么新发现……因永仁堂是沈舟颐的地盘,晋惕不欲再度打草惊蛇,便没在当场发作,而到高丽馆中堵阿骨木王子。
晋惕威逼利诱,可王子得到了戋戋给他的小纸条,自认为奇货可居,神圣对待之,又怎肯把这一情报吐露给死对头晋惕。
晋惕撂下狠话道:你会来求我的。
两个男人目标都是戋戋,都为戋戋好,却又偏偏视彼此为最大死敌,拒不合作。
王子依照戋戋吩咐,将沈舟颐杀人谋财之事告到大理寺。然他南朝法令甚为陌生,似这等民间纠纷又岂能直接告到大理寺,被当成疯子被轰出来了。
晋惕冷笑,没有他的帮助,贵为一国王子又怎样,还不是寸步难行?
阿骨木王子见晋惕瞧笑话,勃然大怒,要和晋惕单挑。晋惕却拒绝和他逞匹夫之勇:咱们合作怎么样?
晋惕贵为南朝世子,又是圣上亲封的威远大将军,手里掌握的人脉非是阿骨木一个异族人可堪比拟。只消得勾勾手,什么大理寺,什么巡抚都俯首巴结在晋惕面前。
“我们目标都为营救戋戋,若能同心协力,定事半功倍。事后戋戋愿意跟谁,都由她自己选择。”
王子忍辱负重。
终究是在旁人的国土上,凭他一人之力救出戋戋,举步维艰。
“合作,可以,但只限于戋戋姑娘之事。”
阿骨木目露凶光。
“到了战场,你我还是不共戴天的死敌,本王子照样把你杀得落花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