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他真的离开我的时候,我又觉得我好像并没有真的那么难过,甚至矛盾地产生了一丝期盼的情绪,好像我早就在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并为此选择不做任何挽留。
因为我知道一旦我做出任何举动,他便会对我重新燃起兴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在痛苦的深渊中挣扎。
……!!
我突然觉得极度地怪异,我为什么会对他产生这样的想法和印象,明明我是如此盲目地爱着他。
想着想着,我逐渐清明的大脑重新产生了原本就有的疑问。
我为什么会选择从美国来到遥远的英国,我为什么会凭空忘记了那么多事情,仿佛记忆出现错乱一般,又为什么总是会下意识地忽略那些不对劲的事情?
事有蹊跷,而我怀疑的对象正是我原本深爱的却将我无情抛弃的男人,亚瑟·查德维克。
甚至,连他抛弃了我的这件事情都不再让我感到那么悲伤了。
我家道中落之后,除了被那个叫做莫里亚蒂教授的男人绑走以外,我剩下的记忆全是围绕着他,我好像迅速地成为了一个无趣的女人,愉悦且顺从地选择成为一只失去麻木的金丝雀,直到在被欺骗了一切情感之后,看着他全身而退。
为什么?
我的感情如此有价值吗?值得他如此煞费苦心?
可是,除了他以外,我想不到任何其他值得怀疑的对象。
我从冰冷的地面坐了起来,缓慢地穿上了散落在地面上的衣服,而后我平静地环视周围,试图在这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他走了之后,房子里像是立刻失去了温度,冷冷清清。
真是想不到,他竟然为了摆脱我,连这整栋矮楼都不要了。
我自嘲的笑了一声,率先看向了他留在桌子上的报纸,头条上用加粗的字体写着,“奥洶帝国皇储费蒂南大公遇刺!”
我并不能理解这代表着什么,视线只是快速地扫过,而后,走下了楼梯,来到了地下室的门口。
我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地下室了,或者说,我像是一直克制着自己想要来这里一探究竟的念头,直到他终于离开了这里。
“吱呀——”大门被推开,空气中淡淡的浮尘让我忍不住掩住了口鼻。
和我想象的不同,我以为他会将这里的东西全部带走,但这里面堆满了东西,好像他根本不在意我会看到些什么一样。
我看不懂那些实验器材和书籍记录,所以我快步走到了一堆报纸前,开始快速地翻阅。
即便亚瑟非常喜欢看报纸,但这里的报纸并不多,上下是按照时间顺序叠放,并且两份之间的日期会间隔很久,有时是几天,最长时是几个月。
我立刻意识到报纸上可能存在亚瑟重视的信息,因此他才会将这些报纸收藏在这里。
各种各样的文字信息浮现在我的眼前,我实在是感到非常的困惑。而且,我也不知道我要找的内容究竟是什么,即便我在查看这些新闻时联系了亚瑟的职业,我觉得我好像隐约看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却依旧朦朦胧胧、一知半解。
线索被迫中断了。
我疲惫地叹了一口气,而后靠在墙壁,缓缓地滑坐在地上。
或许,我不该继续探究的,而是应该努力地从伤痛中恢复过来,继续我渴望的平淡生活。
我多久没有出门了?我甚至都不记得了。
想到这里,我缓缓离开了地下室,来到门口披上了一件简单的外套,强迫自己离开这里,忘记那些阴暗污浊的回忆,来外面呼吸一些并不新鲜的空气。
正是初夏,浓雾消散。
只是,即便此时的伦敦已经有些暖意,但我还是瑟缩着身体,长长短短的头发垂坠在额前,看上去憔悴而心力交瘁。
我无意间经过了一道柔和却温暖的阳光,孩子们在快速经过我的时候开心地嬉笑打闹,漂亮的姑娘们已经穿上了轻便简单的裙子,一边说笑着,一边在与我对视时,露出了一个善意且含蓄的笑。
我匆匆行走的步伐恍惚间停了下来,一时间有些怔愣,但随即,温暖的阳光透过树叶倾洒下来,斑斑驳驳的光晕照在我苍白的皮肤上微微发热,我的身上好似流淌过一股暖流,毛孔都舒展开来,恬适宁静。
我忍不住抬起头,眼睛在看向树叶间隙的光晕时刺痛地流下了生理性的泪水,但我却不在乎,只是不停地深呼吸,忍不住牵扯起了一个发自心底的难看笑容。
好久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太阳了。
比我以为得还要久。
清脆的鸟啼仿佛是美妙的音乐让我感到愉悦,树荫间的阵阵幽香让我通体舒泰,我抬起手,抹掉了脸颊上湿漉漉的痕迹,而后挺胸抬头,缓慢而又坚定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