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停顿,而后缓缓地抬起手,手指触碰了刚才被我吐过口水的地方,掀起上唇,脸上闪过一丝狰狞。
他的仆从快速朝我走来,像是要控制住我。
但立刻弯下腰,蹬掉了束缚我的高跟鞋,从他的手臂下窜过。
我拎着裙子跑出了宴会。
脚底上是粗糙磨砺的地面,脏得像是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煤炭,我的脚很痛,但我却一分都不敢停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应该是很久很久之后,久得天空快要泛起鱼肚白,独属于我的精神世界里,一本书的书页像是被风吹拂,缓缓合上,回到了它原本属于的位置。
书脊上写着它的书名……
但名字却被污染,变得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到“精神”“催眠”之类的字样。
我继续咯咯地笑着,舒展着双臂,轻盈地舞蹈着,在伦敦深夜的街道上,笑声回荡着,显得是如此疯狂和肆意。
直到天空逐渐泛起了鱼肚白,我终于感到了沉重的疲倦,才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瞪大眼睛无神地看着远处。
[*别想]
[*别想任何事情]
我的眼睛就这么睁着,即便太阳逐渐露出了完整的面目、直到有一群流浪儿在我的面前好奇地晃悠,我都没有睡、也没有去思考任何和理智沾边的东西。
偶尔我会看看路过的流浪猫朝它们发出汪汪的狗叫,又忽然毫无缘由地捧腹大笑起来。
路人对我好奇地指指点点,今天没有太阳,但街边始终有辆马车停在街边,我究竟有几根头发?
一根、两根、三根……
有个脏兮兮的孩子在闻那位淑女的狗留下的排泄物,今天会下雨吗,可是那匹马怎么不吃草?
我烦躁地将我的头发丢到一边,因为我饿得难受极了。
一道阴影站在我的身前,我抬起头看了过去。
高大的身影沉默地看着我,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遗憾,“……阿德里娅女士?”
“嘿嘿!”
我以傻笑回应他。
他缓缓蹲下来,眉头紧蹙,锐利的眼神与我平视,“阿德里娅女士?”
而后,他垂下眼,眼中流露出一丝——
[*不能再想了]
“啊啊啊啊——”
我尖叫着推开他,朝他所在的空气拳打脚踢,而后艰难地站起来,横冲直撞地朝着那辆马车所在的方向跑去。
顾不上别人的拉扯,我轻而易举地打开车门,看着车内眼神阴鸷的男人,朝他猛得扑了过去。
我总觉得我的嘴好脏,大概是之前碰到过什么让我万分恶心的东西,我得找点东西擦擦。
于是我捧住了他的头,撅着嘴将嘴唇在他的脸上磨擦。
“yue,看来是一块肮脏的抹布。”
话音刚落,我的衣领像是被什么用力地往后扯,而后身体很快就失去平衡,重重地落下了马车。
坚硬肮脏的地面摔得我生疼,右手的手臂更是疼痛难忍。
面前的大门快速地紧闭,马车缓缓驶离,但我还是看到那个男人厌恶地拿着绢布擦着嘴角,而后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我。
“噗哈哈——”
我快意地笑出了声,而后艰难地坐在大街上,不停地捂着肚子狂笑。
周围的人只是避开我,甚至有拿着黑色棍子穿着相同衣服的男人们戒备地朝我靠近,将我双手禁锢住,拉上了一个被钢丝罩住的大车上。
但这实在是太好笑了,太好笑了,笑得我根本无法停止。
即便他在我的脑袋上用力地砸了我一棍,我也停不下来。
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呢?
苏格兰场,我后来看到那栋建筑上写着这个词。
哦,苏格兰场,这个词看上去好顺眼,好像闪烁着金边一样。
我来过这儿……我忽得高兴地在车里拍手。
因为,我回来了。
啾咪。
第20章 床板
侦探托拜厄斯·葛莱森气得翻了个白眼,冲着两位警员吼道,“蠢货!谁叫你们带一个疯子回警局的?”
尤其……他偏偏对她有印象。
这分明就是之前那个满口胡言乱语、还浑身发臭的美国女人。
才几天不见,没想到她居然已经疯了。
不过上次看到她的时候,她便已经疯疯癫癫的了,这么一想,便也不奇怪了。
更别说此时,她的头发杂乱至极,身上竟然穿着一条豪华的礼裙,只是上面已经脏的不能看了。
“噗嗤……”
或许是感觉到他的视线,她捂着嘴,发出了细微、压抑的低笑声。
“哈哈哈哈——”
随后,笑声再也抑制不住,越来越响,笑得她的眼角甚至泛起了泪花,不知是哭还是笑。
即便身边的警员拿出警棍敲了敲边上的桌子警告她,她也毫无畏惧,依旧就这样颤抖着肩膀大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