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么多次不由自主爬床的行为, 他现在已经彻底脱敏。当即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从床上爬起来, 去上朝。
昨日惊心动魄, 摄政王长子与相府嫡小姐联姻之事,才过了区区一个晚上, 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段长川同长乐在院子里散步时, 竟然都能听见地下的奴才们议论。
“你们听说了没?白家的锦芝姑娘和摄政王家的公子昨日在赏花会上订了婚。”
“怎么没听说, 这会前朝后宫哪个没在说这事。”
“哎……说起来, 咱们陛下也怪可怜的……”
“上头的人能有什么可怜,再如何受气, 不还是锦衣玉食地过?先可怜可怜咱们自个儿吧,若真有那么一天,还不知会被怎样处置咱们呢。”
“哎,你怎么说话这么不小心, 慎言, 慎言!当心祸从口出。”
“这不是就咱们两个,我才说的么……不会有人听见的。”
刚走到假山旁,觉得累了准备找个僻静的地方歇歇的段长川:……
一时间没了动作。
走也不是, 留也不是的……
跟在身后的长乐见他面色不好, 以为他在生气,当即上前一步, 厉声呵斥:“你们两个,是哪个宫伺候的?掌事的姑姑是谁!没教过你们规矩吗!天家帝王的事, 也是你们能置喙的?”
假山后边立刻连滚带爬的, 出来一男一女两个奴才。
“奴……(奴才)该死!我们不知道乐公公在此……”
再一抬头, 看见不远处立着的,一身明黄的人,吓得更是魂都没了。
“陛陛陛下?!陛下饶命!奴(奴才)再也不敢了!陛下饶命……”
然后,对着自己扇起了耳光。
啪啪的巴掌声,一下下地传进耳朵……段长川蹙着眉头,怔怔地望着……
不知怎么的,眼前忽然闪过一个端庄的身影。
那是一个男人:金丝边的眼镜,白色的衬衫,坐在一个长长软软的榻椅上,怀里抱着一只漂亮的长毛猫。
“阿川,爸爸怎么同你说的?陈阿婆在我们家负责打扫和做饭,这是她的工作,就和爸爸也要出去工作一样。如果爸爸出去工作的时候被人打了,你觉得这也是对的吗?”
脑海中,又传来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哭着说:“爸爸不可以被人打……爸爸不要被别人打……”
“那陈阿婆就该被打吗?”
“阿婆也不该……呜……”
男人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些,朝着边上扬扬下颌,说:“去和阿婆道歉。”
紧接着,穿着围裙的妇人,突然闯入画面。
一脸心疼地陪笑:“哎哟,时少爷,这不是什么大事,别为难孩子。小少爷也不是故意的。”
“陈姨您别心疼,让他道歉。”
孩童的声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婆……我错了,对不起……呜,我以后再也不打阿婆了,呜……”
“诶,诶……好了好了,不哭了啊。阿婆原谅小少爷。”
“呜,爸爸……”
孩童呃声音一只在哭,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终于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掌心落到他的头顶。
“嗯,知道错了,以后就不会再犯了对不对?”
声音温和又好听……
段长川甚至觉得,那双保养得细腻漂亮的手,轻轻地在自己发丝间抚了抚。
眼前的画面渐渐抽离……少年眨眨眼,望见面前熟悉的假山与花园。
胸腔突然得,翻起一阵酸涩的闷痛。
那是谁?他去了哪里……朕还会不会再遇见他?
正想着,身后传来随性侍从们齐刷刷的问候声:“太后千岁。”
转身,看见衣衫华贵的女人,正迈着矜持优雅的步子,一步步地过来。
极其端庄……端庄的,像个假人一样。
“皇儿,哀家去明圣殿寻你,伊满说你和长乐来小花园了,便寻了过来。”她说完,不等段长川反应,便径自牵了他的衣袖,带着他往回走:“陪哀家回去,有话需同你说。”
离开的时候,看见底下跪着的两个奴才,只瞥了一眼便冷声吩咐:“送去掖庭,照着规矩走就是了,在这里耽搁什么?鬼哭狼嚎的,碍哀家和皇上的眼。”
那俩奴才一听说要进掖庭,当即哭得更大声了。
再一次被喝止:“再叫便拔了他们的舌头。”
顿时,整个园子都安静下来。
段长川跟在太后的身后,按捺不住地回头忘了一眼,看见那二人已被拖走。
其中的一个,望着他们的目光里,满是怨毒。
“皇儿。”
太后见他立着没动,回头叫。
段长川这才按住心底的异样,提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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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前一后地回了明圣殿。
这个时间,白素约莫又去了教练场学习骑射,殿里静悄悄的,芍药的香味却散到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