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刚才风榣说的话你也都听见了,给我个孩子,对我对你来说都是好的。你觉得呢?”她笑着说。
今早段长川还在早朝的时候,白素就大概知道了,云邪是小皇帝明面上的酒肉朋友,但实际却是他的智囊团。这位风榣更是了不得,在她提出问题之后,能在短短几秒之内反应出和她一样的想法。并且十分有魄力,认准的事说做就做,丝毫不拖泥带水。
而从刚才段长川的表现也能看出,这位风榣姑姑在他心里占的比重绝对很大。风榣认定是对的,他肯定是要再三思虑、最终认可。
更何况,从现在的时局来看……
让她这个新后怀一个孩子,这个决定确实是正确的。
果然,在白素问出口之后,少年便低低地吸了口气,沉着声音说:“随朕来。”
后起身进了里间的卧房。
“长乐,去院外的门守着,别让人进来。”
他隔着窗户对外面的人讲了一声。
院子里立刻响起长乐一声回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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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长乐也去了院外,少年默默地放下帘布,之后才缓缓转回身来,望向白素。
“等什么?还不过来。”
少年的脸隐没在帘布的暗影里,看不清楚……但从方才的一言不发和闷闷的声音里,还是能感觉到他的不乐意。
风从窗风微微地渗入,窗帘起起伏伏。
屋内安安静静,没有声响。
白素突然就觉得……她太恶劣了。
从头到尾,都无比的恶劣。
虽然在她看来,这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但段长川是这个时代的人,他深居高位却又处处掣肘。
而被一个刚刚娶到的女人以功劳要挟,要给她一个孩子……这怕是要成为他成为帝王以来最屈辱的时刻。
她不想这样……
这也并不好笑。
所以,在少年已经坐到床边,摸上自己衣领的时候,白素三两步就走了过去,单手按住了他的手。
沉声说:“段长川,别这样,我说着玩的。”
少年低头,无力地垂了胳膊。
小半张脸都隐没在了阴影里。
他不说话,白素无奈叹气:“不喜欢的事,就不要做,段长川,你是皇帝,你收服别人的手段有很多,别勉强自己做任何不喜欢的事。”
少年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朕……其实也没有喜欢的事。”
声音里,满是茫然。
他自小生活在宫里,六岁便失去了最疼爱他的父皇。
小小的年纪便担负起一整个天下的重任,周旋在各方人马之中。
本该成为助力的母后,懦弱又胆小。
本该极力辅佐他的,却又撒手人寰。原本誓死效忠的,转头又变了嘴脸。
都说这深宫是锁住嫔妃的牢笼,对于段长川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所以他说,他没有喜欢的事……
“朕想做一个明君,守好父皇的江山,不让他失望。待百年之后,到了下面,他会……夸夸我。”
年少的天子,纵然独自撑过这一十二载的光阴,最想要的,仍然是父亲可以抱抱他,再夸一夸。
白素半蹲下身子,抬手摸在他的脸颊。
“他会的,你现在已经是个明君了。能屈能伸,敢作敢为,不妄自尊大,又能明辨是非,已经很厉害了。”
“长川,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皇帝。”
绞尽脑汁地安慰,讲到最后一句了,少年的表情这才有一些些的回暖,别扭地偏了偏头,说:“乱哄朕吧,你一共也只见过朕这一个皇帝。”
白素弯弯唇角,发出一声气音的笑:“那不是正说明我没撒谎?”
“你是没有撒谎,但你哄朕。”
白素捏捏他的脸蛋:“是啊……开了个玩笑把人逗得快要哭了,可不要哄回来吗?”
少年脸上一红,小声抱怨:“油嘴滑舌。”
第18章 在阑珊处(2)
少年的皮肤原本就白,稍稍泛一点红都和果冻似的。
尤其那副明明羞到了,却还要维持着帝王尊严、硬要挺着身板的样子,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子执拗的可爱。
白素望了他好一会。
直到……
听见少年肚子响起咕噜噜的一声。
两人都是一愣。
望着小朋友越来越红的耳朵,这才反应过来,他大概是饿了。
“中午没吃饭吗?”她轻声问。
少年点点头:“嗯……早朝因为戎武将军的事,耽搁了许久。下了早朝后,又叫了许多重臣商议对策,大家各有自己的坚持,互相论着论着,就过了午时。”
白素也是无奈:“那你没下个令,让大家先吃饭,等吃完再议啊?”
“朝中重臣都心系百姓与将军,急急议政,连饭都顾不得吃,朕……朕自当也要以身作则,不可以例外。夫子说,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才是爱民如子的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