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为什么?”
陆枢行脸上的神情比先前面对一众魔将时还要狰狞,“为什么突然要解除血契!”
“……”
一众魔将们面面相觑,颇有种在现实中看话本演绎的错觉,尤其是主人公之一还是他们多年的死对头。
血煞夫人愣了片刻,随后愉悦地笑出声来。
“这姓陆的小畜生还有这一天,早知道就带块记录灵石出来,卖给黑市在三界到处传播,乐死我了。”
岁杳抬手扶额。
“别嚷嚷。”她将几乎快要贴到身上来的魔头推开一些,“要解除的。不然之后真正乱起来的时候,你要是因为身上的限制死掉了怎么办?现在是特殊时期。”
然而陆枢行看起来并不像是买账的样子,一字一句道:“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他那双染血的眼瞳死死地盯着眼前人,“你知道解除血契之后会发生什么吧?你再也别想管我了,我想杀人就杀,想放火就放,哪怕我把你杀了,你也只能自认倒霉。”
“哦,”岁杳应了一声,“你也可以试试啊。”
她朝着后方的位置抬起手,紧接着,在众人掩不住的惊异神情中,南域魔主大步走来,面无表情地站定在他们的身边。
【你来做见证人。】
岁杳这样说道。
下一秒,她看见魔头的整张脸都扭曲起来,止也止不住的阴鸷视线钉死在南域魔主的身上。
“好、好。”
陆枢行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压着发出来,“同一个游戏玩腻了,现在说换人就换人了是吧?好,你真是,好得很……立马解除血契,来,就在这!”
他伸手抓握住岁杳的手指,力道有些不受控制,几乎能够听见骨节间挤压着的声音。
岁杳深吸一口气,也没阻止对方,只是任由他握着,口中默念起曾经契约刻下的符文。
血契的生成只需要双方同意,再加之一个见证人,便可在二者间种下联系。
但是想要完全去除血契,却是件难事。
要不是想要趁着最后的机会利用完南域魔主的价值,岁杳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要解除契约。
她垂着眼,感受到体内翻涌而起的血液沸腾着,一股并不属于她的愤怒之情油然而生。
魔头在生气。
岁杳望了对面一眼,后者几乎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珠子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她暗自叹息一声,心道这人真的好难搞,平时闹着说受够了管控要夺回自己的力量,现在真的放他自由了,又是一副这种表情。
可血契是一定要解除的。
无论是第一道,还是第二道,在最终决战来临之前都必须要解开。
不然就会出现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或许拼一拼是有可能赢的,但是因为陆枢行身体里有太多限制能力的约束了,导致他在兽场中央耽误了许久都未能脱身。
“……”
岁杳缓缓眨了一下眼睑,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自体内翻涌而起的无边怒意之中,隐隐夹杂着一点悲哀。
或许是魔头此刻诞生的情感,或许是她自己在惋惜也说不定,两人的血液交织相融在一起太久,岁杳已经分辨得没有这么真切了。
【破。】
她突然反手抓住陆枢行的手,比起他之前用的力道还要沉重。
岁杳清晰地感受到那两道联系破碎在两人中间,它是透明无形的,但坠落之时又是如此震耳欲聋,强烈的被剥离感,连陆枢行那双被人砍断过无数次的手都颤抖起来。
岁杳用尽全力握着他的手。
直到边上同样受到些许反噬的见证者领主剧烈地咳嗽起来,岁杳喉头滚动咽下一口腥甜的血水,指尖力道松懈开来。
“现在你真正自由了。”
她轻声说道。
交握的指节一点点松开,岁杳注视着那人战栗的眼睛,放开了自己的手。
陆枢行依旧维持着原先的姿态一动不动,宛如风化伫立的雕塑,于是岁杳又重复了一遍。
“自由……”
他终于有所反应般,低头看着掌心上掐握出来的红痕,喃喃道。
“对。”
“嗬嗬……”
漫长的沉默过后,魔头嗓音沙哑着笑了几声。
跟他平日恨不得把嗓子吼干的那种笑不同,就像是自己也不知道此刻该怎么好了,下意识使用最惯常的那种方式掩盖自己的真实情绪,好使得看起来不至于这么狼狈。
“呵……我可,太高兴了。”
陆枢行喃喃道,下一秒,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息,暴涨的黑色火焰席卷铺满了整片兽场!将场地淹没于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中!
陆枢行的身形消失在原地,于刹那间突进至南域魔主的面前,右手攥拳打入了瘦削魔修的腹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