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惠珍看了一眼她沾着糯米的手,摇了摇头:“你们玩吧。”
言毕,就走出了屋。
她出门后,裴子洲也紧跟着出了门,时月猜测他应该是送外婆去坐车。
时月盯着门口的方向发了会儿呆。
裴子川说:“人都走了,别看了。”
时月说:“我又不是看裴子洲。”
她近来讲话越来越不客气,裴子川说:“那你发什么呆?”
时月喃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外婆心情不太好。”
裴子川拉了个椅子坐过来,相机稳稳对准时月的手,嘟囔:“她应该是想你外公了吧。”
时月低头“嗯”了声。
冬至在樱川算是大节,很多当地人都把这天当作仅次于春节的节日来过的。
时月记得,她小的时候,每年的冬至这一天,唐韵都会带她来外婆家作客。
这也是她一年中最兴奋的一天之一,因为可以吃到很多外公只在这天才会做的菜。
时月低头慢慢把甜酒曲掺进糯米里,若有所思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真的能够持续那么久吗?”
裴子川盯着她没说话。
时月说:“我……我之前喜欢裴子洲的时候,我感觉我就只享受喜欢他的那个感觉,我并没有非常强烈的一定要和他在一起的欲望。”
裴子川不知从哪儿学来的东西,给她总结:“你只是喜欢‘喜欢他’而给你提供的情绪价值,而并不是他本人。”
“大概吧。”时月鼓了鼓嘴,“后来我和陈叙谈恋爱,老实说,我虽然和他在一起很久,但是我其实并没有那种……我很爱他的感觉,我也没有感觉到他很爱我,我们两个好像只是在扮演一对感情还不错的恋人。”
时月很小的时候,就很爱讲一些这种神神叨叨的话,裴子川早就能够对答如流。
他说:“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啊,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是这么活过来的,真实的人生又不是小说,哪有那么多刻骨铭心的爱情。”
时月说:“但我感觉外婆和外公就很相爱。”
“嗯。”裴子洲点点头,“他们是很幸运的人。”
他说这话时,望着远方若有所思,时月很少听他语气这么平静地讲话,不由得意外地抬头看了裴子川一眼。
下一秒,就听裴子川问:“那你对迟晏冬呢?”
“欸?”时月猛地收回眼,她和迟晏冬的关系多多少少掺了点儿虚假的成分,突然被裴子川这么问,她有些心虚地“唔”了声。
裴子川又问:“你也没有那么喜欢迟晏冬吧?”
时月愣了愣:“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裴子川说:“感觉。”他翘起唇角,微微有些得意地笑了下,“我认识你那么多年,还不了解你?”
时月不知该怎么反驳,须臾,又听裴子川说:“但我觉得,你对迟晏冬是不一样的。”
时月问:“哪里不一样?”
“你会对他发脾气,你跟陈叙在一起的时候,从没生过气。”裴子川说,“你这个人就是这样,看起来好像脾气很好,但那只是因为你压根不在乎对方罢了,你会生气的对象,才是你真正放进心里的对象。”
“你开始把迟晏冬放在心里了。”他说。
直到晚上睡觉,时月还在想裴子川的这句话。
他说的“发脾气”,是指前两天,她去附近的集市上买东西,回来时却被一个中年男人尾随。
一开始时月并没有放在心上,但连续被对方尾随两次之后,她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在第三天晚上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对方可能是针对她而来的,于是打电话报了警。
在警察来之前,她差点陷入危险,千钧一发之际,还是恰好路过的迟晏冬救了她。
虽然那天迟晏冬安全把她送回家了,但从那之后,两个人就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冷战里。
大概一个人觉得——你遇到危险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另一个人就是——的的确确还没有形成依赖对方的习惯。
时月翻出她和迟晏冬的聊天框,发现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那天下午。
她问迟晏冬晚上来不来家里吃饭,迟晏冬说和朋友有约,就不过去了。
再后面一条,是今天早上,她给迟晏冬发的。
小时不识月:【你会在樱川过冬至吗?】
他没有回复。
时月抿了抿唇,其实她也不是不知道迟晏冬生气的点是什么,但人有时候很奇怪,就是莫名其妙会执着于一点微小的东西。
譬如,她会觉得,那天她明明惊魂甫定,迟晏冬为什么不来安慰她,反而还责怪她。
人的情绪是很奇妙的东西。
喜欢一个人,会让人变得慷慨,同时,在某些方面,又很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