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落又看了看池倾阳的背影。
她像是一只被卷入飓风的海鸟。躲在台风眼里,寻求着避风港片刻的庇佑。
忙完家务活,池问海和李淑芳出去散步。
江澈坐在沙发前,用自己的手机连上电视投屏,然后打开了他的网盘APP。
“闲着也是闲着,咱来看一部电影吧,我最近找到了一个不错的资源网站。4K高清。”
池倾阳直接把电视关掉:“你开网盘的时候能不能注意点?女生还在,谁知道你的网盘里有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冤枉啊!我这么纯洁的人!”江澈差点被这口屎盆子砸晕,“谭落!你不信自己来翻!有任何见不得人的东西我立马打开窗户跳下去!”
池倾阳不为所动:“你跳,反正这里是一楼。”
谭落也不为所动:“看就看呗,关我什么事?”
他俩这一唱一和,江澈急得想死:“都说了没有啊!这个账号我和王翠星都在用!我能往里头存什么!”
池倾阳豁然开朗:“哦,所以你把脏东西存在别的账号里了。”
“也不是……”江澈舌头打结,越来越说不清了。
池倾阳接着问:“再说,你为什么和王翠星用同一个账号?你俩这关系明显不一般,是吧谭羲之?”
江澈怕了似的对谭落说:“不是!是因为她非要蹭我的会员!”
池倾阳嘲讽:“她要蹭你就让?你可真听她的话。”
谭落在一边笑得肚子疼:“池倾阳!你快放过他吧,他都要哭了。”
她揉掉笑出来的眼泪,摆摆手:“我不看电影,池老师安排的任务我还没做呢,我先去忙,你们玩。”
等到三楼响起关门声,江澈瞪着池倾阳问:“她、她叫你池老师?!百分百是你教唆的!别以为我看不穿你这恶趣味!”
“你嫉妒?”池倾阳一脸坦然地问。
江澈垮着脸:“有点……”
“她还让我放过你呢,我也嫉妒。”
江澈想了想,没毛病。
他挠挠嘴角,又问:“那你以前,见过她笑得这么开心吗?”
池倾阳摇了下头:“没,第一次。”
江澈稍稍平衡了些:“好吧,咱们扯平了。”
二人相视一笑,对碰拳峰。
过了两个多小时,谭落写得腰酸,想去院子里透透气。
她往楼下走时,发现一楼关着灯,还能听见颇为惊悚的配乐声,她估摸这两人是为了寻求刺激,看起了恐怖片。
然而当她走下楼一看,江澈正打着浅浅的鼾声歪倒在沙发上,早已睡得不省人事,只有池倾阳坐在电视前。
“他怎么睡着了?”谭落问。
池倾阳的脸庞被电视照得忽明忽暗:“太累了吧,他前阵子也没少熬夜复习。”
突然!一张偌大的鬼脸从屏幕里蹦出来。
“这部是《昆池岩》?”谭落边问边走到沙发边坐下,“这部据说还挺恐怖。”
池倾阳扭头看她:“没见你害怕。”
“反正是假的。”
“我看得直犯困……”池倾阳打了个哈欠,“真是浪费时间,有这闲工夫我不如打游戏。”
“那你还看?”
“算了,都快结束了,我想知道结局到底是什么。”
谭落默默陪他看电影的最后一段。
她好久没有和池倾阳并排坐在电视前了。
上次还是高一的暑假。
那会儿,池倾阳新买了一台PS5游戏机,在玩《艾尔登法环》。
那个游戏做得很棒,西幻背景,场景恢弘壮丽,充满史诗感。
谭落记得游戏里有一棵发着金光的巨大树木,通天塔一般,叫黄金树。
她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可是每次都站在远处偷看。
有一天,池倾阳瞥向她:“你不怕吗?”
当时他正在和一个造型恶心的怪物缠斗,谭落看鬼片都不眨眼,哪里会怕这种东西?
她说:“我胆子肥。”
池倾阳于是往沙发边上挪动,腾出个位置:“过来坐。”
他拍了拍那个空位,语气轻柔,像是在招呼一只认生的小动物。
等她坐下,池倾阳说:“又不是不让你看,以后别躲那么远。”
在谭落的记忆中,从小学六年级起,她的假期始终浑浊不堪。
父母在那时离婚,离婚后母亲便出了国,她跟着父亲。没几天,父亲又娶了个阿姨,那位阿姨带着个女儿,比谭落小一岁。
这位小妹妹不是省油的灯,谭落没少受她欺负,向父亲告状也没用。但凡谭落还手揍她,肯定会挨那位阿姨的打,谭永德从来视而不见。
谭永德进监狱那年,她在上初二。后妈在他入狱前预感到大事不妙,提出离婚。她分走了大笔钱,顺利脱身。
谭落孤苦无依,远在美国的母亲也不愿收留她。几个亲戚把她当做皮球,踢来踢去,她像一条被反复收养又弃养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