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就是有点欺软怕硬的脾性。
大狗子之前看不起阿蛮,大概率是觉得阿蛮就是个装装柔弱企图博取小莺儿同情的小人,这一架打下来瞬间上升成为因为被仇家追杀身负重伤不得不隐姓埋名的侠客,态度转变之快几乎肉眼可见,做菜不咸了,说话不阴阳怪气了,虽然还没上升到主动去跟阿蛮打招呼,但却总是围着小莺儿旁敲侧击打听阿蛮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小莺儿被他烦的够呛,直接把阿蛮推了出来,“你要问什么直接问他。”
大狗子对着阿蛮那张冰山脸愣了一瞬,片刻后涨红了脸,“我……我才没有要问他的呢,我对他的身世一点都不感兴趣。”
阿蛮打了个哈欠,对小莺儿道:“那我走了。”
“你狂什么啊?”大狗子又有点上头了,“你别得意,我见过你光腚!”
阿蛮冷冷瞥过来一眼,“我还见过你尿裤子呢。”
末了又补了一句,“被我吓的。”
大狗子撸起袖子就冲了上去,“你别走,有本事再打一场!”
阿蛮稍一抬手挡住了大狗子的一击,“你不是我对手。”
大狗子这小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来啊,谁不打就是认输了,谁输了谁是小狗!”
于是又是一场鸡飞狗跳,不过阿蛮确实留了分寸,脸上也没再出现过那种表情。
两个人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起先小莺儿还有点紧张,他俩一打起来就来跟我告状,后来也见怪不怪了,他俩在院子里打,小莺儿继续忙活手头的活,忙累了抬起头来还有人给她表演杂耍,岂不乐哉。
以前阿恒在的时候,对大狗子多是心法上的指点,二狗子对这些不感兴趣,赶的巧了能有幺蛋一帮人陪着练一场,大多时候大狗子只能靠自己默默揣摩消化。
自打跟阿蛮打架以来大狗子的功夫倒是突飞猛涨,而且阿蛮跟幺蛋那些人还不一样,阿蛮是有正统招数的,虽然跟阿恒教的那些不尽相同,但这种东西大都能触类旁通,练着练着偶尔大狗子也能蹦出几招阿蛮的招式来。
七月流火,天气开始转凉,野湖上又开始有人钓螃蟹。大狗子也编了个竹筐,安上扇只能进不能出的小门,筐里放上饵料,拉上小莺儿一起去凑热闹。
走到门口又回头问阿蛮,“你去不去。”
阿蛮正靠着树荫闭目养神,头都没抬便道:“不去。”
“不去就不去,谁稀罕带你,”大狗子领着小莺儿兴冲冲出了院门,过了几个弹指又冲了回来,一把把阿蛮拉走了,“走走走,天天在家躺着筋骨都懒了,我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当天晚上他们仨提回来整整一桶河蟹,各个膏肥黄满,母的用来清蒸,公的用来酱炒,还剩一些加酒腌起来,做成了醉蟹。
夕阳之下一张小桌在院里支开,白天的燥热被吹散干净,晚风习习,舒服又惬意。河蟹上桌,大狗子和小莺儿一人抓起一只开始吃。阿蛮估计是没见过这种玩意儿,先是默不作声地观察俩个人吃完,这才自己抓起一只来默默上手。
吃蟹得配酒,我又去把我床底下藏了许久的酒坛子找出来,如今大狗子也能陪着我喝一点了,我给他满上一碗,小莺儿对这东西从来不感兴趣,最后转到阿蛮那里,我愣了愣。
什么都不说就给他满上呢,显得好像过于亲昵了,可要是问一嘴又觉得如此客气像把他当外人了,正犹豫呢,大狗子一把把阿蛮的碗拿过来放在了我面前,“敢不敢跟我比一比,谁输了谁是小狗。”
阿蛮好像对狗这个词特别敏感,冷冷扫了我一眼,“倒。”
“得来,”我无奈一笑,给他俩倒得齐平。
大狗子的酒量我有数,没成想阿蛮的酒量竟然还不错,他们两个人一口蟹一口酒,我眼看着大狗子喝的眼睛都发直了,阿蛮还是之前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连脸皮都没红一下。
大狗子酒品不太行,一喝多了就开始胡乱侃,侃的最多的就是当年他跟着阿恒哥哥怎样怎样怎样。
阿蛮来我家之后第一次开口问话:“阿恒是谁?”
“阿恒哥哥可厉害了,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是阿恒哥哥肯定能打赢你,他的功夫有那——么——高!”大狗子两臂拉长做了个比划,“他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打赢你!”
“那他现在在哪儿呢?”
“他去边关了,”大狗子垂下头来,“阿恒哥哥要当大将军,当我长大了就去找他,我也要当大将军!”
“大狗子,”我及时打断他,再由着他说下去,什么家底都秃噜出来了,“你喝多了,去睡吧。”
“我没喝多,”大狗子还打算继续说,被我用眼神警告了一下,这才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