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鹤安从她的掌心处抬起头来,那是痛苦到堪称幸福的面容。
“请放心,我会为你准备好你想要的一切。”他扬起了一个虚幻的笑容。而这个笑容,一如既往温柔恭顺。
属性为奴仆的青年用信仰般虔诚谦卑的眼神凝视着自己的神明,“于卿想要离开,那就离开吧。不用担心会发生什么阻碍你的事情,我都会为你处理好的。”
顺从接受她的一切,无论她想要做什么,献上自己的所有就足够了。
已经很幸福了,只要为她准备好想要的一切,就已经很幸福了……
于卿意识到卫鹤安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轻唤一声,“卫鹤安?”
卫鹤安歪头,“嗯?”
他又变回了从前的模样。
于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谢谢你的理解。”
或许卫鹤安早在她失忆时候看他的第一眼就意识到她的不对劲了,只是没有说出来,而是默默的接受罢了。
“对了,于卿要不要回房间等一下?”卫鹤安说,“殷栗的事情还有很多要处理的后续,班渡也快要过来了。我要过去把后续的事情安排好。”
于卿只好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吧。”
青年终于松开了她的手,从地上踉踉跄跄站起来,中途还差点重新摔倒。要不是于卿及时扶住,可能会脑袋着地。
于卿嘱咐卫鹤安替她照顾好纪知就离开了,只有卫鹤安还在房间内。
他站在床边,笑容完全消失,淡漠而冰冷。
视线居高临下施舍给了始终闭着眼睛的纪知,他冷冷说:“你该醒了,纪知。”
床上的青年缓缓睁开双眸,泪珠立刻从眼角滑落,融进了发丝里。
“为什么要离开呢?”他自言自语问道,又像是想要透过层层的钢筋水泥呼唤离开的于卿。
卫鹤安垂眸,“于卿想要离开,当然要为她准备好一切。”
纪知瞪大双眸,不敢置信望着卫鹤安,“你愿意让于卿离开吗?”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离开?”
“好痛苦啊,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就感觉到痛苦了,何况是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纪知猛然拽住了卫鹤安的衣袖,近乎破碎的神情望着卫鹤安,“她不能走,绝对不能走!”
“卫鹤安,我们要想办法让她留下来,绝对不能让她走!”
卫鹤安缓慢抽出自己的袖子。
“你想如何?”他问。
纪知大口穿着粗气,像是濒死的菟丝花,正在疯狂汲取让自己存活下去的养分。
他匍匐在床上,泪水不断打湿被褥,形成了一个个水色的点,又将一整片被褥侵染,叫所有的点融化成一大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他啜泣着说,任由泪水打湿面庞。
“要让她留下来,一定要……”
他忽然叫唤了一下,“是了,于卿总是容易心软的。”
“如果是有孩子呢?有一个可以让于卿暂时不想离开的孩子呢?或者什么别的都好,只要于卿放不下这个东西,总是可以留下来的。”纪知欣喜万分说着,面部呈现出了病态的红色。
说着说着,纪知的欣喜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癫狂。
“不对,不对!没有用!根本没有用!”
“什么也留不住她,什么也没办法阻止她离开!”
“谁都阻止不了,而你却要帮助她!”
过分苍白的青年摇摇欲坠,又歇斯底里,像是要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都挥洒出去。
突然,他注意到了窗外的阳光。
金色的阳光正好洒在床上,倒映着的阴影是沙沙作响的树叶。
那一天的阳光,也是这样的。他向于卿诉说爱意,却得到了毫不留情的拒绝。
然后是什么?然后他晕厥过去,再次醒来,于卿说他们可以用朋友的关系相处下去。
是了,能有什么让于卿留下来呢?恐怕只有这一条性命了。
就像上次一样,只要感受她,一旦她离开自己就会死亡,于卿一定会心软留下来吧?
终于想到了办法的纪知欣喜若狂,正要起身去寻找于卿,就被卫鹤安拦下来了。
他万分焦急看着门口,“我要去见于卿!只要告诉她,一旦她离开我就会死,她就会留下来了!”
“没有必要。”卫鹤安对他说。
青年神色冷淡,没有任何的情绪。
他对纪知说:“没有必要去见于卿,于卿也不会因为你的性命而留下。”
纪知怔愣着,不明白卫鹤安想要表达什么。
不过在下一秒,他就知道了。
拿着相机的青年进入了房间,咧开了一个异常开朗的笑容,“纪知我来看你啦!你的身体好点了吗?”
注意到纪知看向他奇怪的眼神,相燕歪着头,“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