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看向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当时是怎么和宋禹川相看两厌,又是怎么头也不回地离开,林雾秋都看在眼里。就算回去,我也一定绕着姓宋的一家走,省得再被人戳着脊梁骂没教养的小杂种。
沉默片刻,林雾秋说:“禹川的爷爷去世了。”
我对宋禹川的爷爷没什么印象,更谈不上有感情,只好随口一问以示礼貌:“什么时候?”
“今年四月初。然后禹川就搬了出来。”林雾秋回答。
“那你们两个……”
“年初领的证,没有办婚礼。”
这么说宋禹川和林雾秋现在过的是二人世界,真是不错。
我以前一直以为电视剧里的豪门恩怨都是演的,直到住进宋家才知道,宋禹川叫阿姨的那个年轻女人是他爸的第四任妻子,而他们家像他一样嗷嗷待哺等着分家产的孙子辈有十二个。
现在老太爷终于死了,宋禹川拿到家产拍屁股走人,倒真像他能干得出来的事。
这么一想,我好像错过了不少热闹,早知道我就应该偷偷溜回国,带两包瓜子去看宋家人扯头发。
当然这话不能对林雾秋说。我微微皱起眉头,叹了口气:“搬出来也好。”
“怎么了?”林雾秋问。
我对他笑笑,说:“没什么,只是觉得宋家的环境不适合你。”
“唔……”林雾秋垂下眼帘,无意识地握住拳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钻戒,既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其实还好,我不太需要接触他家的人。”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气温越来越低,林雾秋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针织衫,山风吹来,不自觉抱了抱胳膊。
我注意到他的动作,问:“学长,你冷吗?”
林雾秋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有一点。”
“我带了毯子,等我。”
我起身回到帐篷,从箱子里找出两件外套和两张薄毯,拿出去给林雾秋之前,往外套内侧喷了一点点自己常用的古龙水,然后抖一抖,确保气味似有若无。
林雾秋看见我又拿外套又拿毯子,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你箱子里装的是这些。”
“当然了。”我冲他一笑,“我总要给自己制造一些献殷勤的机会。”
一般来说,长得好看的人只要自己不瞎,都能通过身边人的态度得知自己样貌出众,并判断自己怎样的表情怎样的动作更好看。
从林雾秋看我的眼神我知道,他喜欢我这样笑。
他接过我的外套穿上,拢了拢,说:“暖和多了。谢谢。”
我一哂:“和我客气什么。”
我们前面不远处有人放露天电影,几个小孩子在草坪上跑来跑去,大人们则围坐在一起边看电影边聊天。再往远是一排小餐车,每一辆都被彩灯装点,连在一起像一条闪烁的光河。
我和林雾秋一瓶酒喝了很久,久别重逢其实没那么多话好聊,大部分时候只是静静坐着,看头顶的夜空和热气球。
林雾秋性格沉静,沉静到让人觉得他无欲无求,这在宋禹川身边那群二世祖朋友里显得格格不入。
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宋禹川的生日宴会上,那时我十五岁,林雾秋和宋禹川二十二岁,和我现在一样,刚刚大学毕业。
宋禹川的生日宴会像一场孔雀选美大赛,男男女女争奇斗艳,个顶个的光鲜亮丽。我懒得看他们,一个人蹲在宴会厅角落玩手机。
那时的我确实没有什么高贵气质,哪怕混进上流社会,举手投足也像个小流氓。如果不是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很贵,我都怀疑会有人投诉管家说这里有个服务生偷懒不干活。
就在我玩得上头,顺手扯松领结解开两粒纽扣,准备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的时候,身前一道人影挡住光线,然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祁翎?”
我抬起头,看见林雾秋那张水墨画一样清雅的脸。
他微微一笑:“你哥哥找你。”
看了一整天俊男靓女,林雾秋那张脸对我来说并没有杀伤力,我收回目光继续玩手机,随口问:“找我干嘛?”
林雾秋不为我的恶劣态度生气,好脾气地说:“准备切蛋糕了。”
“……”
我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站起来拍拍屁股,把手机揣进裤兜,说:“知道了。”
“等一下。”林雾秋叫住我,目光落在我敞开的领口,说:“衣服。”
我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穿得皱皱巴巴的六位数高定,干脆把领结也扯下来揉成一团装进裤兜,顺便拉了拉衬衫下摆,让它看起来稍微平整一点,说:“好了,走吧。”
林雾秋面露无奈,但没有再要求我什么。
走出几步我没话找话,问林雾秋:“你是宋禹川的朋友吗,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