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定江恒远是不是笑了一声。
裴洋听见他说:“这么好?”
耳根隐隐有些发烫,他垂下眼帘,小声嘀咕:“就当是……报答你哄我。”
江恒远:“好,那我就接受了。”
这一次裴洋能够确定了。他刚才没有听错,江恒远的话语之间,的的确确是藏着笑意的。
裴洋陪他闲聊几句,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琐事。
在这有限的几分钟时间里,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江恒远此刻的模样。
浓重的夜色里,雨丝疏斜布满天际,被小区里昏暗的路灯照亮,渲染成流畅笔直的线条。
俊朗潇洒的男人迈着一双长腿,行走在狂肆的雨里,皮鞋踏在潮湿处,脚步却仍旧不闪不躲,坚定如初。
水花溅起,打湿了昂贵的西装裤脚,但这一切却都与脏乱无关。像他这样的男人,即便沾了满身雨水,也只会徒增风雨匆忙的落拓与迷人。
裴洋抿抿薄唇,想象他略微低头时,几缕潮湿黑发散落在额前,随步伐晃动的样子。
而那双总是深黑的眼眸,此刻一定缀满了雨夜的潮湿,还有几分难于捕捉的浅淡笑意。
这样的江恒远,存在于他的想象之中,却同样令他心动不已。
过会儿,雨声与风声一同止息,取而代之的是皮鞋落在大理石地面的声音,以及电梯的按键音。
江恒远在电话那头跟他说:“我到了。”
裴洋回过神,温声回应:“好,那我先挂了。”
“嗯,一会儿说。”江恒远说完并没有立刻结束通话,但因为电梯里没有信号,所以通讯还是断开了。
裴洋放下手机,怔愣地坐在那里,脑海中仍然徘徊着江恒远最后那句话。
一会儿说。
一会儿……说什么?
他还没能想出个所以然,就被陈啸的突然出现打断了思绪。
陈啸靠在他书桌旁边,笑得一脸八卦:“阿洋,你不对劲。”
裴洋挑眉看向他:“我怎么了?”
“你谈恋爱了对吧?是跟你们那个很帅的C什么O吗?”
“CIO。”裴洋说完意识到哪里不对,赶忙纠正,“不是,没谈恋爱,我只是关心一下……同事。”
陈啸笑着摇了摇头,“啧,你要不要自己录下来听听?你那是关心同事的语气吗……”
裴洋想反驳,但没有什么底气,于是没有吭声。
陈啸一看这情形就更明白了,忍不住笑着打趣:“阿洋,不瞒你说啊,咱俩一起住了三年多了,我这还是头一次听你跟人说话声音这么甜,甜得简直都能掐出蜜来!”
裴洋找不出借口,干脆否认三连送给这位朋友:“不甜,掐不出蜜,不许说了!”
“行行行,不甜不甜,没谈没谈。”陈啸顺着他的话敷衍完,视线顺势就落在了仍开着的抽屉上,“对了,我刚才回来就看你在找东西,找什么呢?”
“哦对,你不说我差点把正事忘了。”
裴洋说着,又埋头在抽屉里一通翻找,总算是把前年在锣鼓巷淘到的小镜子找了出来。
陈啸眼睛都瞪直了,诧异道:“不是吧!你以后出门要随身带着镜子了?谈了恋——”爱的男人是不一样啊。
裴洋赶紧打断他:“都说了没有。”
“那这个是……?”
“我拿去送人的。”
陈啸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镜子,试探地问:“……CIO?”
裴洋:“……”
小心思完全被看穿,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裴洋脸上顿时失去任何表情,只是望着室友,态度冷硬地问了一句:“你还不去洗澡吗?”
陈啸被他恼羞成怒的样子彻底逗笑,留下一串欠揍的笑声,心满意足地去了浴室。
屋里总算安静下来。
裴洋关上抽屉,双手捂住脸颊,回想今天和江恒远有关的种种,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究竟是手心更烫,还是脸颊更烫。
临睡前,裴洋收到了江恒远的微信。
【A江恒远:明天记得带工具给我。】
裴洋讷讷地想,原来江恒远所谓的“一会儿说”,只不过是想提醒他这个。
他正要回复,一条新消息又跳进视线里。
【A江恒远:另外,哄你不需要报答。】
裴洋一怔,下意识地揣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他刚才贸然打电话,给人造成了什么困扰吗?
他还没想明白,就看到江恒远又发来下一句。
【A江恒远:陪伴是一件很好的事,所以不需要为它寻找借口,也不用担心我会不喜欢。】
裴洋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句,恍惚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正在被江恒远轻轻安抚着。在这个潮湿柔软的夜里,他的一切不安与妄自菲薄都被江恒远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