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换了口铁锅,将锅子坐到灶炉上,没过一会儿,雪便化作了净水,起了沸,滚了起来。
林白梧端着兑好的水回屋,猫儿或许知道他没有恶意,这会儿竟是安安静静的动也不动。
就着温水,林白梧投了条帕子,给猫儿擦了擦毛。到伤口处,他小心翼翼的不敢乱碰。
可饶是如此,渊啸还是疼的脸都白了,腹部的皮肉不住颤抖,心道这小雌到底会不会啊!正恼着,却听见一声可轻可轻的呜咽,它循声看去,就见这小雌竟然哭了,双眼通红,泪珠子成串的往下滚。
哭了……它都没哭,这小雌哭什么。
弱肉强食本就是山林之法,它虽痛恨卑劣群虎在它最为脆弱之时趁虚而入、抢占领地,却从不怨天道不公、让它落魄至此。
只要它还活着,就能重振旗鼓、东山再起,到时候它要整个峪途山都匍匐脚下!
可是、可是这小雌哭什么……哭的它都跟着难受起来,莫名其妙的。
渊啸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股陌生的酸胀感,流窜的四肢百骸都躁动起来。它恨恨的别过头,心道母亲的话果然不错,山下的人类比老虎还要可怕!
林白梧见猫儿疼的浑身直抖,抚了抚它的背脊,起身去拿药。
他阿爹做木工,林白梧怕他伤着,备了好些伤药。可他阿爹从不当回事,药还剩了许多。
林白梧捧了瓶瓶罐罐出来,又蹲到猫儿跟前:“我给你上些药,有点疼,你别乱动啊。”
还没等渊啸反应过来,半块面饼子又被递到了跟前,它定睛一瞧,这不还是雪地里那块嘛……
渊啸正在吃与不吃间艰难抉择,顿觉腹部连着大腿处一麻,继而铺天盖地的疼痛直达脑髓,它呲牙一声咆哮,背脊忽然被一只温暖的手轻柔抚住。
林白梧用干净宽布将它的伤口裹好,软软糯糯的声音清风拂耳:“不疼不疼,给你吹吹。”
“你看不疼了吧……”
小雌半点作用不起又莫明其妙的“吹吹”拂在它厚而密的毛上,渊啸不明白他在干什么,却不知为何,好像真的不疼了。
它吊着金瞳看向小雌,室内忽明忽暗的烛光映在他的脸侧,看着好生温柔。
温柔……好陌生的感觉。渊啸甩了甩头,轻轻闭上了眼。
*
作者有话要说:
渊啸:是虎不是猫儿,真的栓Q
第5章
怕猫儿冷着,林白梧在自己屋子里搭了个简易的窝——从鸡舍薅了两把枯草,惹得老母鸡咕咕直叫,扑棱着翅膀飞出来叨他;又翻出些破布条子,团在一处。
村里人穷,穿坏穿破的衣裳从不舍得扔,缝缝补补的将就。实在没法穿了,就攒着存着,将好的、洗洗还能用的剪下来,缝成小被、小褥,物尽其用。
林白梧将布条子简单缝了缝,也算是个窝,又小心铺在猫儿身下。
大猫脑瓜圆乎乎的,耳朵一动一动,可爱的紧,林白梧忍了忍,实在没忍住飞快揉了一把,见它要气,忙道:“那个……饼子你不吃,你想吃什么啊?”
渊啸伸了下爪爪,这一动伤口又疼起来,它忙缩回去,抬眼去看这小雌,心道它一头猛虎,被逼着吃面饼子,说出去要被群兽笑话死。
林白梧叹口气:“家里还有腊肉,可是得留着过年,要不我切点给你吧。”
腊肉,不新鲜的,渊啸以往都是不吃的。可看小雌一脸期待,它勉强甩了甩粗壮尾巴,示意行吧。
林白梧去灶堂,拎起锅去院里盛了半锅的清雪,坐到灶炉上。
又将腊肉拿出些许,切了小拇指粗细,早晨给阿爹切了些想让他带走的,阿爹走得急没顾上,他便又收回去了。
腊肉是盐腌的,猫儿吃不得,得先过水煮了。
就这一小片肉,林白梧烧了小半锅的水。没一会儿,水起了沸,他将腊肉放进去。
腊肉在水里翻腾,溢出一股若有似无的肉香。
林白梧咽了口口水,心道明明才吃过肉饼,怎又管不住嘴了。剩下的腊肉说什么不能动了,要么到了年节,阿爹都没有下酒菜。
起了锅,林白梧用筷子将腊肉夹出来,切切碎,盛在小碗里端了出去。
猫儿嗅觉灵敏,好远便闻见香了。
林白梧刚推开门,它便仰起头来瞧。见小雌笑着望过来,四目相接时,渊啸忙低下头,尴尬的瞧自己的毛爪爪、肉垫垫,装的一副毫不期待的样子。
林白梧将小碗放下,腊肉的香气慢慢飘散在空气中,让人食欲大开。
“你尝尝,我拿水煮过的。”
渊啸动了动毛茸茸的耳朵,忍了忍,忍了又忍,没忍住,干脆埋头吃起来。
这点肉碎都不够它塞牙缝的,可这小雌家里穷成这样,确也拿不出更好的吃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