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上车前特意叮嘱他,婚礼上有这么几个人千万不能得罪——化妆师, 司仪,司机, 还有就是摄影摄像。这几个被戏称为婚礼上的“四大金刚”,要是不把他们伺候好, 就等着出洋相吧。
“小伙子挺懂规矩的嘛。”
司机摸了摸红包的厚度, 眉开眼笑地说道,“我懂得,要做男人了,昨天夜里肯定兴奋地睡不着觉。没事, 你先睡一会儿, 等差不多到新娘家楼下我再叫你起来。”
向前进在后视镜里看了看自己的脸颊, 果然又黄又干看起来很不像话。这一身白色的西装、粉红色的领带还有往后梳的大背头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个滑稽的小丑。
他整理了一下领带,又咬了咬嘴唇,好让自己看起来稍微有点血色。虽说婚礼准备得很是仓促,但是请来的人各个来头不小。不说顾长亭当了十多年的厂长,机关内外认识多少人。就说何文宣的那些故友亲朋,棋院上上下下的领导,哪个不是举足亲重的人物,全都不能得罪。
顾长亭一心要给女儿找回面子,把顾姣姣前后工作过的两个医院的领导们也都请来,又托关系在上海最好的国际饭店摆了二十多桌酒席,就是为了兑现他“风光大嫁”的承诺。
他要让那些在背后说女儿坏话的人看看,顾姣姣不是没有男人要。非但如此,顾姣姣的男人是全国冠军,前途无可限量。
至于向前进,他早就认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为了阿姐,为了姆妈,为了龙靖,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全力配合,一会儿的婚礼决不能有半点差错。
他把脑袋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这边向前进才刚打起瞌睡,突然一部本来与他们并驾齐驱的黑色的别克车打了一个横向别了过来。司机师傅吓得急忙踩了刹车把车速降下,有心让它过去。谁知道对方不依不饶,居然连续打了几个S,硬是要横插在他们车子的前头。
向前进坐的这部是主婚车,后面跟着的三五部迎亲小轿车。眼看前面的车子莫名降速,后方的车子“滴滴滴”齐齐按起喇叭来。偏偏那黑色别克还是不依不挠,又贴到他们前方然后突然刹车。幸好婚车司机技术一流,即使停住这才避免与前车相撞。
这是这么一来,婚车车头上装饰用的花环和上头立着的两个小人都被撅得东倒西歪,花瓣四落,狼狈不堪。
坐在后方周师兄更是吓得脸色发白,双手牢牢把住车顶把手。向前进也浅眠中惊醒,一脸茫然。
幸好他系好安全带,不然就刚才那几个连环点刹,脑袋都要撞到车玻璃上了。
“册那娘的X,侬脑子有毛病还是眼睛瞎掉了啊?没有看到这部是婚车么?娘的要寻晦气到别的地方去找!你当我是斗不过你么?”
司机师傅火气忒大,降下车窗对着别克车破口大骂。
谁知道对方丝毫不理会,还故意冲着他们大按喇叭,硬生生地把他们从主干道逼到了路旁。
“我今天就不服气了,老子开了一辈子的车子居然还干不过你了。”
司机师傅打开车门就跳了下去,骂骂咧咧地卷起袖子。
周师兄怕大喜的日子弄出些不好看的来,急忙也跟了下去,一边走一边劝,“算了算了,人没事车也没事,要不我们走了吧。”
“走什么?小子你出来!”
这边师傅还没抓上门把手,里面人的人自己先推门而出。
“啊,是你……”
见到车上下来的人,周师兄大吃一惊。
眼前这个憔悴到不行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魏益谦。
凌乱的发丝贴在魏益谦的额头上,下巴上一圈青色的胡茬,衬衫的袖子管卷到手肘边,嘴角边甚至因为上火结了一个褐色的血痂。周师兄认识魏益谦的日子不算短,从来见到他都是一副风度翩翩,游刃有余的模样。眼前这般不休边幅的样子,让周师兄乍一见都没认出来。
“喂,老子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司机师傅要去抓魏益谦的领口,被周师兄一把拦下。
“误会,都是误会。认识的,认识的……”
他也真是想不明白,魏大师是吃错了什么药,跑到马路边上来拦人。他要想和向师弟见面,一会儿去酒店不就行了。难道是气向前进没有请他做伴郎不成?
“下来。”
魏益谦推开打开副驾驶室的门,二话不说就把向前进拖下车,拉到自己别克车的后座推了进去。
向前进本就睡得迷迷糊糊,又被撞得七荤八素,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惊醒的时候,魏益谦已经关上车门,两边落了锁。
“魏大师,你这是做什么,咱们这是要去新娘子家接亲呢,你把他带走了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