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就能先夺中路, 接着再飞象去兵。虽然场面上会比红棋少一颗棋子, 但是他的小卒可渡河助战,为之后的助攻铺路。
偏偏刚才他着急慌忙地应了一手相五进三,为了吃对方一个兵,生生让出了中路腹地, 后方顿时吃紧了不少。
他咬着嘴唇,幽幽地看了明哲一眼。
向帅下到这一步终于看出来了, 这家伙今天落下的第一子就带了暗着,结果他真的踩中了这个“雷”。
真是好算计, 不愧是练过围棋的人。
“服气么?”
明哲就像是脑门子上长了眼睛似得,头都不抬地问道。
“比赛没结束, 还不到说服气不服气的时候。”
向帅皱起鼻子,轻哼一声。
他哪里是会轻易的服输的人, 向帅的优点就是遇强则强。对手下得越好,他越是兴奋。明哲埋下的雷炸了, 也炸出了他惊人的战斗意志。
他决定无论如何先把场面维持住。
此时向帅的大脑飞速运转, 发挥出了他在联动空间下网络象棋时同时登陆八个小号鏖战的脑力,硬是掐着时间点又和明哲斗了十个回合,一点点把失去的时间给追回来。
“兵九进一。”
任兵在大棋盘上放下红子。
“明哲选手这一步退炮抽将,看来是准备转守为攻, 大举扑进中盘, 做最后的猛攻。”
如同任兵判断的一样, 明哲准备给这个残局收尾。黑子此时腹地空空,他的红棋可以任意长驱直入,直捣黄巢。
明哲放下棋子,居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警惕地看了眼向帅的脸色,发现他眉头紧锁,一手支在下巴下,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下这才稍稍放松。刚才被向帅穷追猛打,他这一步棋算得有些快,怕是有什么遗落。想来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向帅选手车八平九之后,明哲炮三平四,果然一下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任兵为自己刚才准确的判断而得意。
“现在场面几乎是一边倒,明哲的红方军威大振,阵型井然。反观黑棋这里,阵型散漫,无力支撑。哎呀,偏偏项帅选手的用时已经所剩无几。这可怎么办?还要再长考么?怕是来不及了吧。”
“师父,师兄,看来阿哲要赢了。”
杭州湖畔的小公寓内,王全看着电视上的转播,欣喜地对明奕仙说道。
明奕仙双手扶在膝上,坐姿挺拔地看着大棋盘,不动声色。
“刚才那一步,阿哲明明可以下的更好。”
明秋桂眯着眼睛,拍了拍肚子说道,“如果走帅,可以助车抢仕。到时候姓项的小鬼头如果退车保仕,明哲就可以炮□□一叫将拦车。如果他退士,明哲则可以炮三平五硬吃了中仕。这样一来,黑方的双士必然折损其一,藩篱被毁,大势将去。”
王全本以为师弟已经胜券在握,听了老师的分析,终于觉得形式并非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以上两步都能一招定乾坤,逼死黑棋。偏偏明哲走了兵九进一……他应该是被向帅刚才的几步快棋打乱了步调。换做旁人的话或许不好说,但是这小鬼是多精明的一个人,给他这个喘息的机会,明哲后面的棋就难说了。”
明奕仙跟着说道。
父子两人说罢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三个字。
空城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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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帅紧紧地抿着嘴角,时不时地看一眼桌上的棋钟。
他手上的可乐已经见底,工作人员见状急忙端来一罐新的。
接过可乐,向帅并没有像往日那样迫不及待地享受第一口,而是将乐可拿在手中把玩,一边继续下棋。
刚才明哲的那一手已经把他几乎逼到了必死无疑的境地。他听到观众席里传来鲁龙潭的叹息,想必他也觉得自己是没有翻身的希望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向帅觉得明哲的那一手并不是完全地无懈可击。
就像是一张红色的漫天大网,看似毫无缝隙,却能隐隐看到后面透出的金光。而他的中路也并不是全然坦露在外头,没看到两边的阵型还列在那里嘛。
突然间,一段京剧旋律闯入向帅的脑子。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
耳听得城外乱纷纷。
旌旗招展空泛影,
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
你连得三城多侥幸,贪而无厌你又夺我的西城。”(注:1)
一点星光从向帅的眼底微微亮起,他的呼吸逐渐放慢,仿佛沉浸到了这无声的旋律之中。伸出手指,抚摸着可乐罐子,在心底一点点地打起了节拍。
是的,节奏,节奏很重要。
他刚才为了追回时间不得不打乱了自己平日里下棋习惯的节奏,现在是时候把它找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