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祺不幸,死在大牢里,宋清辉更是不幸,痴傻至今,好在眼下宋绘月还活着,只要活着,她心里就不至于太慌,还能去王府看信。
同时,她看着越来越近的王府,百感交集——晋王很好,好的挑不出毛病,可他是要做大事的人,宋绘月陪着他,最后会不会也陪出个尸骨无存?
她当初送走宋祺,已经是肝肠寸断,连想都不敢想自己还要送走宋绘月。
下了马车,从角门里长驱直入,她心情复杂的对着晋王和谢舟全了礼数,便急的发不出声来,看着晋王直张嘴,却是一个字都没办法往外吐。
晋王见她像是急火攻心之下,一时失了声,连忙把信递给她,又让黄庭去请大夫。
宋太太颤抖着手接过信,慌的连折起来的纸都打不开,林姨娘二话不说,将信抢在手里,打开之后又递了回去。
看到宋绘月的字,宋太太心头的石头便轻了一分。
字迹很平稳,可见是在桌上写的,能有桌椅、笔墨纸砚,情形便还好。
情形虽好,信却写的很急躁,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张旭樘那条死狗。”
随后她痛陈了张旭樘想要趁人之危的恶劣行径,并且把两人在牢里打了一架的经过详细描述,又洋洋得意的写了自己的杰作:“张旭樘身体十分虚弱,拳头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我一口就咬的他吓破了胆,而且他和一只小鸡崽子一样,我一屁股坐下去,他就喘不上气了。”
宋太太看着“咬”、“一屁股”这样毫无避讳的粗糙字眼,心里担忧又去了两分,颇想狠狠揍宋绘月一顿——怎么能这么给晋王写信!
不过足以证明这封信确实是宋绘月本人所写。
她接着往下看:“张旭樘忽然说什么不想杀我,不知道他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我和清辉在他手上受了如此多的罪,潭州家里还埋着死在他手里的冤魂,他不杀我,难道我就能放过他?”
信写到这里,几乎是咬牙切齿,怒火从信里钻出来,向看信之人咆哮。
然而只咆哮了这么一句,之后便没再提张旭樘了。
第一百九十章 坐牢
信上对张旭樘的愤怒戛然而止,之后自顾自的说起了牢中情形。
“牢里很冷,多亏我出门的时候穿的厚实,足以抵挡,不过气味不好闻,吃喝拉撒全在一起,我只好眼不见为净,什么都不吃,好在师爷说会给我换间大的,里面可以隔开,这倒是不错,吃也能吃的好点,这些都不要紧,最难受的是现在牢房里人满为患,女牢里都坐满了,一个小娘哭起来还算是梨花带雨,几十个一起哭,我的耳朵都要聋了。”
写到这里,她似乎真的无法忍受如此嘈杂的环境去,纸上多了一串甩出来的墨迹。
她的境况写的十分仔细,越是仔细,宋太太就越是放心,因为她知道宋绘月要是真的不好,是没有功夫写这些闲言碎语的,只会写上“平安”二字。
而宋绘月的思绪天马行空,很快又说起了家里,让宋太太要记得给清辉读话本子,还有初一到元宵的菜单子,记得尽快的拟出来,她想吃炖大鹅,也加到单子里去。
最后她让谭然把春联、桃符、钟馗通通的挂起来,爆竹收好,不要炸了。
关心完爆竹之后,就只剩下了个落款。
落款也落的理直气壮,字比别的字都大,抻胳膊抻腿的占据了半壁江山。
宋太太捧着信纸,盯着这三个大大的“宋绘月”,眉开眼笑,心才算落下,虽然还没彻底的落地,但是一口气呼出来,终于能发出声音。
“王爷,不知道月姐儿还要在牢里呆多久,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总不能让她在牢里过年。”
晋王因为背痛,见宋太太时不好躺,只能僵直着身体或站或坐,此时坐在太师椅里,笔直的坐着:“三天就能出来,牢里不比家里,太太还得给她送些衣裳和吃食进去,这一回她是遭罪了,还是我对不住她,让她搅和进来了。”
他看宋太太的时候,免不了把她当做自己的岳母,不免有几分气弱,那王爷的架子更是一分都端不起来。
宋太太长叹一声:“王爷,月姐儿是个实心眼的孩子,您对我们好,她心里都明白,这都是她自己要做的,您绝没有对不起她,而且吃点苦头也好,免得她心高气傲,总觉得自己厉害。”
晋王含含糊糊的笑了一声,没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婚事:“眼下细作一事刚发,我担心京都还有不少同党会作乱,她暂时在牢里呆上三天,等形势明朗再出来,我也更安心,若非如此,倒是可以早早把她接出来。”
宋太太听晋王满带歉意的和自己解释,连忙笑道:“王爷思虑的周全,不知我能不能进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