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利弊!
有利的时候,他可以揽月,无伤大雅,有弊的时候,他也必须要毫不犹豫地放弃。
谢川的话不停在他脑海中回荡,张牙舞爪,来势汹汹,让他背后一阵阵发凉,他低头看自己手,手上很干净,然而温度正在逐渐退去,开始变得冰冷。
如同谢川所料,他的热血确实是冷了下去,理智重新归头脑,眯起眼睛看向谢川。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他就显出了疏离的神色,甚至连桃花眼都失去了许多的光泽,变成了一种悍然的神色。
“不必急着上报大宗正司。”他目光沉沉,看不出喜怒。
他要在大获全胜之后,再做这样的决定,那时候,哪怕是万紫千红,哪怕全都送到他面前,他也只要这一个月亮。
宋绘月坐在甲板上,全然没有这般复杂的思索。
她心中清清静静的,在甲板上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连表情都没有,头脑似乎也很空荡,单是枯坐,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银霄带来了谢舟撰写的文章,在她身边坐下,双手捧着文章给她看,她却只是一抬眼睛,浓黑的睫毛往上一翘,视线从遍布字迹的小竹纸上一扫而过,随后又收了回去。
她的目光,带着一种奇异的漠然和傲慢,仿佛她已经通灵,对这世上发生的一切并不在乎,也不意外。
银霄无声无息收回手,继续在她身边坐定,目光垂在甲板上,不言不语的也只是坐。
宋绘月是神灵,他便是匍匐在神灵脚边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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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对这一章节进行了补救,删去了一些细节,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乌烟瘴气
宋绘月在家里连吃带喝,又大睡一觉,第二天早上吃了一个扎扎实实的猪肉大葱包子,又喝下一碗豆腐脑解腻,便带着银霄,出门去买过年要挂的东西。
这一桩事,往年也是宋清辉的最爱。
曹门大街挤挤攘攘,买家和卖家都成了面团,可以在缝隙中伸缩来去,卖柳枝小贩背着一背篓柳枝横来直去,柳枝刮了小娘子们的衣裳,又是一片怨声载道。
宋绘月买了两捆柳枝,又去看桃木板,板子上刻着“顺天行化”四个大字。
摊主宣称拓的是张相爷的字迹,是今上特地请相爷提在延福宫群玉殿中的,有内侍偷拓出来,卖给书局,后来越印越多,到如今京都里的桃木板,几乎都是张相爷的字。
宋绘月凑近细看,就见这四字骨气洞达,笔力遒劲,大有疏朗之美,一般人确实写不出来。
她买了一块,走到街边,见书讼摊上无人,便走过去,请他将这四个字临摹下来。
庆九阳对着这四个字看了半晌,末了道:“大娘子是想习张相爷的字?”
宋绘月道:“不必习,只是想看熟、看烂,牢记在心,不要见了他的字迹反倒想不起来。”
“不如我把这四个字拆开来,横是横,竖是竖,大娘子拿回去研习,熟悉了之后,自然就可以组成其他的字。”
“好。”
庆九阳把桃木板收下:“人多眼杂,我回王府之后再办,办好了就让小杜跑一趟,给您送过去。”
宋绘月点了点头,正要走,就有两个讼客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一个高大,一个矮小,一路走,一路扭打,两人快要扭成一股大麻花,难分难舍。
看到有讼客,好事之徒们连东西都不买了,提着大包小包过来看热闹。
一问缘由,倒是好笑。
原来今日谢舟的文章已经上了《七嘴八舌报》,众人皆知,此报虽爱胡说八道,但往往又不是浮萍无根之事,总是有迹可寻,这位葛老爷一出场,大家在作呕之余,也很想知道此倒霉蛋是谁。
再加上官府年下开放柜坊,可以随意关扑,就有人以脱裤子为赌注,输了的当众脱裤,以证明自己并不是葛老爷。
而这两人之所以闹到书讼摊上,就是因为高大的那位赌客和人关扑,赢了之后要脱人裤子,输家没有当众脱裤的经验,扭扭捏捏,不愿行动,高大男子上前帮忙——提着凳子恫吓输家脱。
一来二去,不知怎么打了起来,矮小的这位男子属实倒霉,买了一捆柳条路过,让人误伤,把裤子给扒拉下来了。
众人一看,倒也是个有蛋之士,只是雀儿小的过了份。
矮小男子也是在母亲的悉心呵护下长大,一贯十分体面,哪曾想会遭遇这等难堪场景,简直羞愤欲死,只恨母亲没在身边,不能躲到母亲的羽翼下去。
再听到大家的嗤笑之声,他自认再也无颜见人,尤其是家中太太,得了这个机会,也必定要开溜,于是扭着这位始作俑者就要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