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樘紧紧攥住双手,钻回轿子里。
轿子里狭小温暖,粪水经过炭炉子的发酵,越发浓郁刺鼻。
张旭樘忍不住张嘴就吐,苦胆水都吐了出来。
外面众人虽然在看热闹,然而没有一个人敢当着张旭樘的面取笑,因此他那呕吐之声就格外的响亮。
就在此时,谢舟凭栏笑了一声,大声问道:“张衙内,你不会是怀上了吧,这是害喜呢。”
众人想到今早小报上所说的香艳故事,再也按捺不住,吭哧吭哧的笑了起来。
张旭灵催促轿夫快走,而张旭樘在一片暗香中,脸色阴霾,咬碎满口银牙。
林姨娘出了这口恶气,拍了拍手,去寻谭然。
谭然办事一板一眼,已经将宅子赁好,此时正拿着笤帚打扫。
宅子就在曹门大街,是座不大的四合院,两边都是香铺,里面种着一颗老杏树,已经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立在院子里。
“先别扫,去买柴来。”林姨娘夺下笤帚,开始安排。
谭然先是买了柴,劈好之后顺着墙根码放整齐,又去挑水把水缸都灌满,最后在林姨娘的使唤下将家具一件一件的摆放到合适的位置上。
半日过后,这间小院便有模有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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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这点小波折,接下来会轻松起来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小家
林姨娘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心酸之中又带着一丝希冀。
总算是又有了一个家,不管大爷变成了什么模样,也终归是回到了家里,回到了他们身边。
大爷要是一辈子不醒,她就伺候大爷一辈子。
只要一家子能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至于可恶可恨的张家,她很有自知之明,自己最大的能耐也只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泼粪水,这么多人看着,张旭樘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可更多的,她就做不到了。
这些都得大娘子去做。
“老谭,我去接他们回家,你去买铁锅、炉子,还有菜刀剪子通通要买,你快去,等我回来了就开火。”
谭然一路跑着去了,林姨娘锁了门,放好钥匙,也去了祖大夫家。
一到祖大夫门口,她就看到门外多了两个身穿短褐的下人,进门一问元元,才知道窦知府来了,正在和大娘子说话。
外面是冰天雪地,这屋子里却是热气滚滚,炭火有好几大盆,专门烘着架子上的草药。
窦曲山享受了草药的待遇,热的满头冒汗,扛着一张沉痛的脸,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他看着宋绘月,慢吞吞开了口:“张相爷的意思,是以和为贵,令弟的损失,张家赔偿,另外还会赔偿一笔安家费用。”
具体是多少,张旭灵没有透露,不过想要息事宁人,这是一笔不菲的钱财。
而宋绘月仰面朝天的靠在太师椅里,椅子阔大,显得她纤细娇小,屋子里确实太热了,热的她两颊通红,脸上一道细长的疤痕就变得显眼起来。
窦曲山一露面,宋绘月便认出了他。
是当日在地俊义桥好心提醒他们去宅务店赁宅子的人。
只是当时窦曲山走的匆忙,宋绘月未曾细看,此时见了他,就见他那张脸始终是愁眉不展,眉宇间带着悲痛之意,似乎是遭受过巨大打击。
这打击带走了他的笑脸,让他除了直挺挺的坐着,连一个虚伪的笑都挤不出来。
她倒是冲着窦曲山笑了笑,只是笑里藏刀,满是杀气,让窦曲山越发的笑不出来了。
“窦相公,拐带是要问死罪的,张相爷想要买的是张旭樘的命,一笔安家费又能算的了什么?”
窦曲山点头:“张家二爷的命自然是很贵的,只可惜拐带之罪不好判,若是好判......”
说到这里,他的嗓子忽然成了一面破锣,好些话说不出来。
他看着宋绘月这个小姑娘,他女儿离开家的时候,也只有她这么大。
简直还是个小孩儿。
只是模样虽然是个小女孩,可神情却已经偏于老成,从头到尾都很冷静,没有吵闹,也没有哭哭啼啼。
窦曲山掂量着自己的心事,最终还是决定搏一搏。
“宋大娘子,”他清了清嗓子,“张相爷那里,我不多说,你自己考虑,今天我来,是有一桩事想要请你帮忙。”
宋绘月道:“您说。”
“我想投靠晋王,”窦曲山说的很直白,“本想投拜帖,可如今想见王爷的人很多,王爷却全都回绝了,我想请你搭桥牵线,一来让王爷见我一面,二来也能掩人耳目。”
这番话从张旭灵离开之后就在他心里徘徊。
“我以为你是张家的说客。”宋绘月垂着眼睛道。
窦曲山先是冷笑一声,随后语气平淡地告诉宋绘月自己也有一个小女儿,机灵可爱,让一个叫吴旱的丑陋之徒拐带走了,他费尽千辛万苦才将女儿找了回来,最后是张家施压,判了二人成婚,他那女儿不堪其辱,带着腹中胎儿一起悬梁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