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跃信上的字迹,都是顾晚相的。
无非是一些关于顾晚卿近况的琐碎,却也是远在沙场上浴血厮杀的卫琛最想知道的。
忽明忽暗的火光灼灼映在男人唇角,却怎么也融不化他那透着森冷寒意的些微弧度。
连自喃都似淬了冰渣子:“卫琛,别怪我。”
“要怪就怪这世上只有一个婠婠……而你,却非要同我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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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顾晚卿坠马那件事后,她与沈复生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平日里本就求学若渴的少女,下学后也时常往沈复生那儿跑。
正如顾晚相所说,沈复生讲学,简单易懂,而且他这人极有耐性。
哪怕顾晚卿揪着一个学术上的疑问,叨扰他一次又一次,他也始终不恼,且面带和煦笑意,同她一字一句讲清楚。
尽管那些内容从他口中过了一遍又一遍。
这般进展正是荀岸想要的。
他与顾晚卿从相识到相知,一起都很顺利。
也时常会让顾晚卿有一种相见恨晚,将他视为蓝颜知己的感觉。
因为荀岸真的很懂她。
她的口味喜好,她喜欢的诗书词赋,还有她爱看的戏文。
他还会做菜,时常会给顾晚卿做一些小玩意儿。
对于顾晚卿而言,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的沈复生是一生难遇二三的知己。
他待她三分好,她便回他五分。
可即便他们之间相交不浅,关系也越来越好。
顾晚卿却始终未曾僭越。
譬如每次拜访沈复生,她都是与人同行。
要么是顾晚相,要么是苏笑、班窈还有顾晚尘和卫妆。
她从来不会独自见他。
似是刻意避嫌一般。
这与荀岸记忆中的顾晚卿又不一样。
前世,顾晚卿与他相识后,恨不得整日与他黏在一起,且时常会制造一些两人独处的机会。
似乎想与他培养感情,早日打动他的心。
可惜那时候的荀岸,心里并没有她。
也从未念及过她待他的好。
只逐渐习惯她的纠缠,她的殷勤,她炙热坦荡的情意。
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
并没有令人值得唏嘘和在意的。
如今忆起往昔,荀岸才知晓自己到底都错过了些什么。
心下虽有懊悔,却也起了执念。
总盼着顾晚卿能回到从前那般,眼里心里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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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匆然,由秋入冬,后又春暖化冬。
大延迎来了新的一年——昌庆15年。
年末守岁时,顾晚卿在宫宴上又听说了西域边境战场上的事。
都是捷报,却也令人忧心忡忡。
记得卫琛便是去年初春随军出征的,如今一年之期将至。
可听闻边境的战况,丝毫没有大军大胜凯旋的迹象。
这年夜饭,顾晚卿自然吃得没滋没味。
心下暗暗怨了卫琛两句。
骗子、没心肝的……
逾期不归也就罢了,顾晚卿早前便没想过一年时间,西域战事就能结束。
可这近一年时间里,卫琛竟是连一封书信都未曾写给她。
过去这些时日里,来太傅府求亲之人,几欲将太傅府的门槛踏破了。
顾晚卿始终没松嘴,一直等着他。
她也给卫琛写过信,日日期盼着他的回信。
可书信传出去半载,也没等来一丝回音。
顾晚卿的心都快凉透了,夜里没少偷着抹眼泪。
一边哭,一边骂卫琛狠心。
她知道战事紧要,哪怕他的回信只一个字呢?
她也不至于骂他没心肝。
不过哭过骂过,翌日顾晚卿又还是耐着性子继续等。
如此日复一日,她逐渐习惯了。
性子倒是磨得比以前沉静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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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庆十四年年末,除夕夜那晚。
陛下先后封了四皇子赵渊、六皇子赵宣为王,许他们出宫开府,还为六皇子赵宣赐了一门婚事。
本来,顾晚卿对两位皇子封王成亲的事并不感兴趣。
可被陛下赐婚给六皇子的人却是班窈。
顾晚卿同班窈交情不算浅,她大婚,她自然是要去喝杯喜酒的。
何况六皇子大喜,满朝文武百官,哪个没收到喜帖。
所以他们大喜那日,顾晚卿陪同爹娘,还有兄长们,一大早便去了定王府。
婚宴前,顾晚卿同苏笑、卫妆她们在定王府的后花园里谈笑风生。
除她们以外,还有京中一众贵女。
大家久违地聚在一起,难免要说些女儿家的私话。
仗着四下无外人,有人谈论起了六皇子赵宣与班窈这桩婚事。
“听闻这门亲事,六殿下并不满意……”
“可别再唤六殿下了,如今应改口唤一声‘定王殿下’才是。”
“姐姐说的是,是定王殿下对这门亲事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