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燐的眉眼本就生得端正俊朗 ,淡金色的瞳仁又极具侵略感,以至于他整个人像是一把供奉于神龛上的名刀,凛冽凶狠,杀意森然。
到底是年轻人不善藏锋。
云雀歪着头打量了半晌。
薄燐这狗男人,满身都是缺点,但就是长得好看——偏偏云雀就是吃这一套。
薄燐也注意到了云雀,少年扬了扬锋利的眉宇,倒是能窥见日后的风流倜傥。
云雀:噫。
云雀这般行动,没有任何计划。毕竟目的是“用爱唤醒薄燐”,谁他妈知道要怎么做:云雀素来都是简单粗暴的性子,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要去想!
云雀的行动纲领如下:
追他!舔他!龙争虎斗彼岸花,云雀给你一个家!
干就完了!
于是云雀雄赳赳、气昂昂,径直地走到了薄燐对面,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薄燐:“……”
少年薄燐自然是不认识云雀的,反而心中生出了十成十的戒备:
“姑娘,你是——”
云雀冷淡地打断他:
“你未来的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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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燐:“……”
薄燐震惊道:“啊?”
云雀点了点头,示意他要淡定:“嗯。”
薄燐:“……”
他还是第一次在发疯方面,遇见了旗鼓相当的对手。
云雀在这个世界的形体投射,是她尚未有孕时的身体状态。云雀面色冷淡,气质阴冷,乍一看根本看不出年龄,薄燐也不介意和一个漂亮姑娘唠嗑,刚想开口说什么:“——”
砰!
二楼雅座传来一阵喧嚷,惊叫声纷纷响起,一个人影摔下了楼梯!
云雀吃了一惊,循声望去,皱起了眉头:
……那是,梅月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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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也未免太小了一些。
云雀第一次见到梅月绫,还是薄燐刚捡到她的时候:彼时梅月绫已经是倾国舟的著名花魁了,眼角眉梢都是动人心魄的艳丽和矜贵。
而这个回忆世界里的梅月绫,还是个纤瘦细弱的年轻女孩。她被人一脚踹中了肚腹,难受地蜷起了身体,从铺着红锦的楼梯上滚了下来,翠绿的珠玉叮叮当当地落了一地。
浓妆艳抹的艺伎们窃窃私语:
“又是她?”
“这个月都多少次了……”
“给脸不要脸呗。以为自己还是大小姐呢,不都是出来卖的!”
薄燐啧了一声。
另一道人影慢悠悠地步入众人的视野。来人是个衣冠赫奕的公子哥,手上还拎着一物——那是梅月绫的琵琶,嘴里叫道:
“贱/婢,给脸不要脸!”
梅月绫擦了把鼻血,默默地站了起来。
场中的老伙计一看不对,讪笑着出来打圆场:“哟!这不是许三公子,这小梅是新来的,还不懂规矩,您多担待……”
哐!
这许三好大的火气,一琵琶砸在了老伙计身上,后者一个踉跄,勉强站住了,还是一副笑脸:
“哎哟,许三公子,别跟我们这些奴才一般见识呀,担心气坏了身子!我这就叫懂事的来伺候您……”
老伙计给梅月绫使了个眼色:“还不快滚!”
许三公子冷笑了一声:“慢着,我让你走了吗?”
梅月绫尴尬地站在原地,女孩鼻下还挂着一行血,默默地望着许三。许三公子没在梅月绫的脸上看见惊恐之色,心里已是大为窝火,此时更是被她这不卑不亢的态度激怒了,从袖中掏出一把银票,猛地洒向空中!
云雀向来穷惯了,眼下看得目瞪口呆: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撒币”吗?
这撒币公子豪气干云地一洒,银票像雪花一样地纷纷而落,风月场所里的谁不是苦命人,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钱,连先前的老伙计也是惊呆了。
许三公子傲慢道:
“我赏你的;这春水楼的规矩,我赏了你钱,你就是我的人了,什么都得听我的,是吧?”
梅月绫垂下头去,轻轻地出声应了:“是。”
“脱。”
梅月绫一愣。
春水楼里的痴昵娇嗔也是一顿,所有人都转过了头来,沉默地看向这边。
“我让你,就在这儿,”许三公子得意极了,哈哈大笑道,“——给我脱!”
跟着许三公子的贵族恶少们面面相觑,估计也是被同伴的恶毒震惊了,但很快凑趣地笑了起来;客人们安静了几息过后,看热闹的心理战胜了那一星半点的良知,纷纷起哄笑道:
“脱!脱!脱!”
梅月绫站在这恶毒声浪的最中央,承受着所有下/流而戏谑的目光。
年轻的琵琶女垂着美丽的头颅,脊梁像是一折便断的芦苇草。
云雀看不下去了,手指默然一勾,几丝银光像是灵活的游鱼,缠上了她纤细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