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运黑虎”的一种,“无常唱簿”。
这个手法太眼熟了。距离当年在塞北漕道边,云雀一行人被百声讙的“催眠力场”坑害,还没过去几年!
“辰海明月与钟无恨合作,就是为了让他给我表演表演‘黑偃甲’?”云雀也跟着笑了起来,她相貌清冷,容颜秀丽,笑起来倒像一只乖巧的猫,只不过嘴里的寒光绵密的牙齿,“海月先生,你也太过惜才了。”
海月笑道:“我就算不出现,你也要找过来的。”
“对,”云雀不躲不闪地看着他,“虽然这么一想,我与薄燐一路的艰难险阻,很多都是‘天’在作祟。但是……”
“海月先生,你的手也不干净。就冲金钩人趁‘催眠力场’发作,与鹤阿爹掉包,二重身差点害死了我和薄燐,我就能和你好好打上一架了。”
鹤阿爹讪讪地张了张嘴,又默默地闭上了,无声无息地叹了一口气,还是定定地站在海月身后。
这是他的立场。
白鹤道人,永远为辰海明月效命。
“别说沁园春,就算是辰海明月,也一直在为‘天’做走狗。”云雀平静道,“我打不过你,我和盛小将军加起来也打不过你,但是薄燐则未必。
“你此时挑在这里现身,一是为了测量见识沁园春的利用价值,看它还有没有作为你用来统一武林那把刀的实力;二来是为了和我达成交易,因为此时薄燐不在,我斗不过你,只能转向妥协。
“——我猜得对吗,海月先生?”
海月叹了口气:
“云雀,收起你的敌意。我不是来与你为敌的,辰海明月也从来都不是你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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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也没急着反驳:“此话怎讲?”
海月摊开双手:“你对付不了天,我也对付不了。辰海明月为了求存,只能按照天的意思行事。辰海明月,我,鹤道长,从来都不算是你的敌人。”
“别扯上鹤阿爹。”
云雀的眼神清醒,神智清明,她见过太多的人渣,已经能自动免疫甜言蜜语了:
“海月先生,你要是想装作是我的朋友,先解释一下徐记铁匠铺为何满门被屠吧。”
海月眉毛都没动:“徐记?那是什么?”
云雀丝毫不意外海月的健忘:“是薄燐接下你的委托之后,我们打造装备的地方。”
海月笑道:“那我哪能记得住……”
云雀的眸光森寒刺骨:“他们是小人物,你当然记不住。”
海月一静。
比起出身世族的太后唐水烛,或者是九五至尊的幼帝周云讫,海月出身寒微,本是不受宠的冷宫皇子周火的伴读,应该是最能体会小人物的心酸苦楚的。
云雀心底发寒:
看来海月也忘记了。
海月在位高权重的角色上待了太多年,他早就忘记了自己三尺薄命,一介书生的时候,是何等的无奈和苦痛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对徐记铁匠铺动手。徐记知晓了我的图纸,也听闻了我们一行人的行踪,被有心之人利用的话,你怕我们根本走不出大黔州……”
“所以你下了杀手。毕竟他们只是一群铁匠,与大计成败无关。死了就死了,你不会皱一下眉头。”
——海月,你是否忘记了,曾几何时,你自己也是个小人物?
“海月,你的所作所为,与‘天’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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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月沉默了片刻。
他凡事不上脸,云雀也不是擅长察言观色的主,此时也不能猜出海月的情绪。
但海月的反应,确实出乎了云雀意料。
海月竟然也没再用话术遮掩,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云雀,我并没有选择。”
云雀抿着自己的嘴唇,并没有出声。
“就算是辰海明月,在‘天’看来,只不过是能随意碾死的蝼蚁罢了。”海月叹息道,“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云雀,我的手确实很脏,但是我的目的,从来都是要与天抗衡。”
这话未免太伪君子了,海月竟然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盛小将军显然有些听不下去了,云雀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示意他别插嘴。
……虽然云雀并不觉得海月是志同道合的伙伴,但是起码有一点是能够确定的:
辰海明月的基本立场,是为了整个云秦的。
不然白鹤道人也不会出现在华胥秘境,与泰父激斗不止了……泰父苏醒这件事,可是关系到整个世界的安危,而当时三方势力唯一出面的,只有海月派的白鹤道人。
海月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固然也心狠手辣,但是他并没有像天那般烂得底掉,尚有斡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