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如参商不须别(27)

“……这位姑娘,”徐半州猛地上前了一步,“你大名叫什么?师承何处?”

薄燐笑了一声拦住了云雀的回答,男人不动声色地把云雀扯远了一步:“家里随意乱起的名字,不是很中听。”

徐半州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个大姑娘,自己不太好直接问人家的名姓,低头赔了个不是:“——姑娘,收徒吗?”

云雀:“……”

云雀指了指自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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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根本没有薄燐他们啥事儿了——两个男人一只公鸟坐在铁匠铺外你看我我看你,铁匠铺内又恢复了此起彼伏的打铁声,间或混着一句“云雀小师傅您看看这个怎么样”。

“……”闻战匪夷所思,“云雀这就混进去了?”

“铁匠大多都是底层的手艺人,走南闯北见识一多,男女大防的观念也就淡了。”鹤阿爹甩了甩长长的耳簇羽,“匠人靠的是手艺吃饭,小云雀的本事顶尖,自然也就受尊重了。”

薄燐抬起慵散的视线,铺里的女孩拿着主锤,嘱咐着拿着大锤的伙计什么。伙计比云雀高了整整两个头,只能弯下腰来细听。云雀整张没有血色的脸都被高温蒸出了一层惊心动魄的红,女孩眼角眉梢都坠着密涔涔的汗珠,眼神却在奕奕发光。

她……活过来了。

薄燐突然感觉到一阵沉重的负疚,这个女孩是个彻头彻尾的匠人,她属于潜心制造的作坊、热火朝天的作间、精密繁复的图纸,而不是腥风血雨的江湖、千重百结的算计、深不见底的人心。

他本不该把她牵扯进来,他不该——

云雀注意到了薄燐在看她,女孩眨了眨透亮的眼睛,笑出了两颗尖尖的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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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月整襟理袖,款款下拜:“见过谨王殿下。”

老人撩起干枯的眼皮,笑得一脸和蔼慈祥:“你再不老一点,不怕旁人道你是妖怪?”

“云秦妖魔当道,”海月弯着新月似的笑眼,温润的嗓声像是沐耳的春风,“怎会缺草民一个?”

老人微微睁开眼睛:“海月先生意有所指?”

海月笑着摇头:“岂敢。”

“六十年了,”老人摸着银白色的长髯,“你倒是活得越来越像先帝。若你是个女儿身,……”

海月的笑容纹丝不动:“——那么辰海明月就有了个女主人。”

“也是,你本来就不属于帝王家。”老人的叹息仿佛吹彻寒江的夜风,“舟中火、海上月,……真想念看你们下棋的小时候。”

海月轻轻地回话:“人上了年纪,就容易做梦。”

这句话本是极大的僭越,塌上的老人却恍若未闻,怔怔地看着小几上的棋盘出神。棋室的摆设冷幽而清高,室里室外、楼上楼下俱是鸦雀无声。

大黔州的知州战战兢兢地跪在屏风后,额上的汗水止不住地往地面上淌。他身侧半跪着一众待命的大内高手,飞鱼服与叶子牌上皆绘着不成形的龙纹。

而棋楼的对面——

熊熊的烈火冲天而起,徐记铁匠铺在诡蓝色的火焰里摇摇欲坠。四处皆是救火的叫喊声,汉子的吆喝、妇人的尖叫、孩提的哀哭乱糟糟地响成一片:

“救人啊!先救人!!徐老板他们——”

“门和窗都被锁上了!!!谁干的?!!谁干的——?!!”

“……你、你是说,没有一个人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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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王伸出手去,缓慢地移动了一个黑子:“他们上路了吗?”

海月先生端详着棋盘:“草民一直想不明白,那个姑娘是……?”

“居然有海月先生想不明白的事情?”谨王嘶哑地笑了起来,“一份大礼。”

“——本王送给云秦的,一份大礼。”

海月微微睁大了眼,既而低头深深一礼:

“天佑云秦。”

第14章 、说第十一:第一夜•山鬼舌

“……啧,”薄燐一手提起了云雀的后领,一手捉起了白鹤的脖子,“——你们两个跟猪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血缘关系?”

你们俩这一路上快睡糊了都,也不知道翻个面儿——

鹤阿爹歪着脑袋继续睡,一点醒的意思都没有。还是云雀更给老薄面子,女孩挂着一行哈喇子迷茫地眨巴着大眼睛:“汤圆,汤圆,呜汤圆。”

薄燐:“……”

“醒醒,”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路上,上哪儿给你弄汤圆去,“我们二少开发了破军剑的新用法,溪边叉了五六条鱼,今天不用啃干粮了。”

云雀和鹤阿爹同时坐直了,仿佛千年的古尸突然还了魂。一人一鸟齐心协力地把薄九刀给推搡下了车,风驰电掣地往闻战的方向冲过去——

山路上随即响起了闻战的咆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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