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如参商不须别(189)

这个云秦女孩像是一株太过脆弱的苇草,低着头静立在帘帐外,风帽、睫羽、肩头上都蘸着一层白腻的细雪。女孩温驯地低垂着眉眼,面孔清绮而脆弱,北极凝无端地联想到云秦的瓷器。

精致、美丽、一摔即碎。

北极凝冷笑了一声,小竹筱就是个男人的玩物罢了,她北极凝实在欣赏不来这种楚楚可怜的美丽。北极凝与小竹筱擦肩而过,楼烦的声音却不偏不倚地落入耳中:

“你手怎么这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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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凝步伐不由得顿了顿,随即嗤之以鼻:

要变成软糯的羊羔,才能拥有楼烦的温柔?

——哦,那她宁愿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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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烦把小竹筱抱到自己大腿上,捏了捏小竹筱的手,企图用自己的掌心煲暖女孩僵冷的手指。女孩在苏罗耶杀人的严冬面前太过脆弱,入冬后还往死里大病了一场,把楼烦闹得格外暴躁,喝什么美酒都尝不出味道来。

楼烦刚想问小竹筱在帐外听见了多少,又觉得大可不必,低头埋进了小竹筱的颈窝,排山倒海的疲惫瞬间压垮了将军坚韧的神识:

“……我在阿摩敕拥有一片草原。春风就像是天父的手,从碧绿的草原里剥出洁白如云朵的羊群。”

小竹筱漠然地听着大狄银解甲归田的言论,像是一尊过分精致的偶人。

“我对云秦的土地没有兴趣,那里太沉太闷,逼仄狭小。”楼烦的声音压得极低,居然能听出几分温柔的意思,“等战争结束,我就带你去阿摩敕放羊。那里是苏罗耶的音乐之乡,走出过无数伟大的乐师,你不是喜欢唱歌么?你一定会喜欢上那里,那里的人也会爱上你的歌声。”

小竹筱眸光落在了楼烦案前的地图上,眼神陡然一凝,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楼烦突然道:“竹筱,你想去哪里?”

他念起小竹筱名字的时候总是这样,异国的口音里拗出几分藏不住的温柔。小竹筱神情恍惚了一下,几乎就要回答:

“我想回家”。

“你放我走”。

小竹筱咬了咬编贝似的牙齿,想起了李拾风写在草药上的告诫,强行定了定自己的心神:

“狄银,小竹筱只想跟在你身边,去哪里都无所谓。”

楼烦知道这不是真话,低低地笑了起来:“地狱也跟着去么?”

小竹筱愣了一下,没等她想好怎么回答,楼烦突然改变了拥抱的姿势,低头去吻她。

小竹筱手指懒懒地蜷了一下,随即闭上了眼睛。

“如果我哪天死在战场上,苏罗耶有杀妻陪葬的风俗,你骑上我送你的好马,往西边跑,自然会有人接应你。”楼烦抵着女孩的额头,“我在那里留了东西给你。”

“之后天大地大,你来去都自由。”

——那请你快点去死,在我面前凹什么温柔情深?

你是什么品种的畜/生,我第一天认识你时就知道了,你现在又是恶心谁?

小竹筱冷冷地想,面上轻轻地嗯了一声。

楼烦突然道:“你生气了?”

小竹筱头皮一紧,自己演得不好么?

楼烦以为她在吃醋,神情颇有些自得:“在苏罗耶的王律里,拥有战功的少女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丈夫,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拒绝。北极凝是应龙的反对派,我拉拢她只是纯粹为了恶心应龙。”

小竹筱眨了眨眼睛,哦,所以呢?

楼烦自己都说了,她是个“消解用的玩意”,保不齐哪天楼烦就不想玩养金丝雀的游戏——她小竹筱就是个受宠的通房丫鬟而已,哪里敢吃正宫娘娘的醋。

小竹筱学着云秦标榜的“贤妻”口吻,柔声细气地回答:“我不生气的。狄银身边多几个女人也好,竹筱难得有个伴。”

砰!

小竹筱摔在地上,疼得缩了起来。

来了。又来了。

这个男人就是这么喜怒无常。上一秒还怕把你捧碎了,下一秒就真把你摔得粉身碎骨。

图一乐而已,她果然就是个消遣的玩意。

“你——”楼烦压着心里磅礴的怒气,胸膛起伏了几轮,“你们云秦人,都是被狼吃空了心肝的!”

小竹筱蜷在地毯上,瑟瑟地发着抖。她本来就体量玲珑小巧,缩成一团更像是一只受惊过度的猫。

她没明白自己到底是哪句话说错了,只能沉默地接受他的怒火。

地上实在冷的厉害,小竹筱神思恍惚,又开始想念倾国舟了。

再忍一忍、再忍一忍。

——等靖安府来,自己就能回家了。

回家……回家……

楼烦的阴影居高临下地笼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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鸠摩罗什要塞以南,炎虎关,军师密室。

案上的药渣被李拾风逐叶展开,上面似乎有一些细小的划痕,李拾风往上抖去了一些细末,斑驳的纹路顿时有了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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