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这不是金钩人的声儿?
陆梨衿突然哆嗦了一下:“二少爷!快走!”
——不是, 等等等等,金钩人的死活他闻战是最清楚的:当时闻战心魔一破、位阶骤升,命械列御寇被他的炼炁自行补锻, 重生的一剑汹汹贯穿了男孩的头颅!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惊骇、离奇,闻战根本来不及问个清楚, 少年手指一卡剑柄, 青筋如狂龙疾走上他的手背,暗金色的剑刃电射而出!
什……
金钩人猝然出现在了闻战跟前,凌空踏下的惨白小脚精准地踩中了闻战的剑柄,已然出鞘半寸的列御寇被男孩生生踏回了鞘内, 刀镡和鞘口撞出惊心动魄的一声嗡鸣——
咔!
闻战的冷汗猝地冒了满身:
他怎么……怎么比当时在沁园春时,还要强上一番?
“嘻嘻嘻嘻……”
白晃晃的月色和血淋淋的灯火交织在一处, 金钩人一身的皮肤都像墙漆似的白, 仿佛是什么刚刚蜕皮的怪物。金钩人是典型的男身女相, 男孩生得唇红齿白,大大的眼睛里却只有两窟窅窅的漆黑, 笑起来只剩下了惊悚而诡谲:
“好玩!好玩!”
.
.
半炷香前。
小陆大夫疑心鹤阿爹不是本尊, 还得从饭堂上冒出了两个云雀时说起。
鹤阿爹确实一直蹲在她思维的盲区里。关于鹤阿爹的身份, 薄燐一直讳莫如深,也不知道是哪一尊隐世不出的巨擘大能,把自己的神魂放在了一具鸟壳子里;这种年高、力强、渊博、广闻的高手,敌人既然有本事把它掉包,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所有人呢?
但鹤阿爹在饭堂上的表现,彻底勾起了小陆大夫的疑心。
鹤阿爹表现得有问题么?自然没有。
但是问题就恰恰在于,鹤阿爹没问题。
——鹤阿爹作为队伍里最年长的人,居然不参与关于两个云雀的处置,甚至连明确的态度都不表示?
鹤阿爹平时嘚嘚叭叭的,性格明朗而直率,可不像是碰见大事就把自己晾一边的安生老年人。
“你既然觉得我有问题,”“鹤阿爹”的声音陡然换了个调门,尖细、嘶哑、冒着盈盈的鬼气,“为什么还愿意跟我去停尸房?”
“因为,——‘凡事有目的’。”
千万道冰剑眩出耀眼欲盲的雪白流光,陆梨衿仿佛站在漫天飞霜之下,眉眼古意秀艳,气势儒雅端方:
“你特地撞上我,又特地把我带来这个地方……到底想做什么?”
“你装成鹤阿爹的模样,本尊又去了哪里?说一千道一万,你之所以如此,还是在忌讳我们合力出手,不愿意与我们正面交锋——毕竟破军一剑,已经让你害怕了。”
“重点是……”
陆梨衿顿了一顿,对上了“鹤阿爹”的目光:
“你满身都是破绽,好像在期待我当众揭穿你的面目一样,你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嘻嘻嘻……嘻嘻嘻嘻!”
清脆纤细的孩提笑声陡然提高了调门,像是什么尖而利的刀锋,生生剖开了人的神魂!
小陆大夫的修为跟闻征不是一个段数,耳里当场见了红。“鹤”阿爹的身体像是一层软而粘的皮囊,一团白花花的东西正从里面钻了出来;这团活物在月色下逐渐舒展自己的骨骼,——居然是个男孩的清瘦身形。
猜对了。
“第一个问题,”金钩人一抹脸上粘稠的液体,露出男孩秀丽的面貌来,“你怎么知道是我?”
“不,我也是刚刚确定的。”
陆梨衿伸出手去,一敲悬浮在身旁的冰剑,清清脆脆的一声响:“我攻击你时,你下意识地调起了自己的灵息。当日在沁园春一战,你虽然被闻战一剑捅了喉咙,但是尸身上的炼炁未散,稍微回忆一下,还是能想起来的。”
金钩人微微一愕,显然是没想到理由就是这么粗暴直接。激战中漫场都是乱窜的灵子,小陆大夫还能分辨出自己身上残存的炼炁特征……
金钩人望向小陆大夫的眼睛,那是罕见的琉璃颜色,清浅得仿佛另一轮的月亮,并无修习瞳术的痕迹。
“第二个问题,”男孩歪了歪头,“你的眼睛真好看,可不可以送给我?”
陆梨衿:“……”
——她千算万算漏了一步,这小疯子喜怒无常,是想动手绝不打招呼的!
刷!
金钩人的身形快到无法一眼辨识,小陆大夫只觉得空气扭曲了一瞬间,砭骨生寒的杀势催逼得她旧伤都隐隐作痛起来!陆梨衿下意识地一抬左手的竹节锏,旋即腕骨传来清脆的一声——
喀!
熔金色的弯钩与锏身怦然对撞,激起漫目的金线流彩!陆梨衿的虎口当即挣裂,此时金钩人反以兵器角力处为抵,钩锋向下灵活地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