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必这般沮丧悲观,以祖父的身份名望,以及你这安王府的关系在,宫里至少在明面上是不敢妄动我们的。叫阿简跟着去,只是以防万一罢了。”闻成礼瞧见她的眼神,该是料透她心思,依旧是温声劝抚。
迟疑了一下,他到底还是说了实话:“长兄早夭,伯父伯母就阿简这么一点血脉,理应是多照拂他一些的。”
果然是因为这般!
闻家大房的嫡长子早夭,就只有闻成简这么一个儿子,二房却有俩。
所以——
家里这已经是在做最坏的打算了!
沈阅看着面前淡泊从容的少年,纵然心中百感交集,有千言万语,她也只能强行冷静下来说正事:“这一回,家里……祖父和你们,都算是受了我的连累。”
“胡说。”闻成礼笑着,佯怒瞪了她一眼。
但是笑过之后,少年清澈的眉宇间也不由的添了几分怅惘的苦涩:“是宫里太子无德,背信弃义在先,折辱暗算于人在后,沾染上这样的人……其实也算是当初家里人的过失,没有替你打算好。”
如果说闻太师第一次被气病,就只是秦绪一时年少轻狂,造成的无心之失,那么这一次,他就是处心积虑,恶意为之了。
闻成礼一个刚正的读书人,心中自然义愤难平。
但他不想背后过多议论这等毫无意义之事,只是就事论事:“既然咱们已经被盯上了,那这次阿简他们……”
沈阅也快速镇定了心神,勾唇露出一个微凉的笑意来:“当是不至于,不是还有咱们这些所谓的‘人质’在京么?若是这个时候宫里率先发难,动了表弟他们这一行人,就率先落了把柄出来,他们难以自圆其说。”
她不是没想过,以秦绪的为人,他会不会半路掳劫闻成简和冬禧一行人。
但是现在——
秦照和安王府就是他们的挡箭牌。
闻家人又没犯事,秦绪若要率先动手掳人,就等于无声的宣战,拱手送了个发难的理由给秦照。
既然闻成礼是个通透之人,沈阅也不与他绕弯子,实话实说:“其实我昨日又见过了太子一面,听他话茬之间那意思,就是因为忌惮我家殿下,这才千方百计困了我在京城,意图牵制的,至于算计外公,就只是他用以绊住我的手段。”
至于秦绪明面上表现出来的,似是对她求而不得,留有余情这些……
她看看也就罢了。
秦绪毕竟是当朝储君,要说他因为她嫁了他皇叔,驳了他面子,进而叫他衍生出了几分的不甘心,想要棒打鸳鸯拆了她与秦照的姻缘,沈阅是信他会有这样的意图的,但如果要说他这冲冠一怒就单纯是为了她?
怎么可能!
对于自己有多少斤两,以及秦绪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感情,沈阅心里是有数的。
别说是她,就算是秦绪精心维护了两辈子的柳茗烟——
真到了危及大局与他地位的当口,他还不是率先舍弃柳茗烟的利益?
说到底,秦绪想留她在京的真实意图,还是为了拿她做人质,牵制秦照的。
而昨日相见时,他那些暧昧不明的举动,大概就是一半不甘心,一半演戏,不作数,也不能完全当真。
闻成礼修长的手指轻叩在茶盏上,微微沉吟:“如此说来,暂时倒是不至于真出什么事了?”
沈阅心中却并不乐观。
此时,她也不刻意隐瞒,实话实说:“我反而觉得有些风波,可能已然迫在眉睫。”
闻成礼不解的挑了挑眉,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沈阅:“如果他只是想通过扣留我来牵着安王的话,那么这个‘扣留’的时间自然越长越好不是?可太子却在明知祖父身体状况不堪重击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又下了一记狠手。虽然祖父病倒,就能更加稳妥的绊住我,可是于长久而言,这分明有点杀鸡取卵那意思了。”
如果留着闻太师在,他至少可以再牵制沈阅起码两三年,现在闻太师却仅剩半年寿命了……
沈阅道:“我觉得他与陛下一定是拿到了什么可以出奇制胜,在短时间内就能直接对殿下发难的筹码,所以才会孤注一掷,来了这么一手。”
闻成礼倒吸一口气:“如若真是这般,那这京中局面怕是很快便要有变数了?只是……陛下和太子那里,究竟能握着什么杀手锏?”
“不知道。”沈阅也是一筹莫展,“安王殿下之前与我分析过,北疆的贺家是朝廷最大的威胁,他说陛下是在等定国公作古,朝廷重新收回北疆兵权的契机。现在,三方边境的兵权都没有直接受朝廷掌控的,如果说东南的肖家至少会保持中立,那么除非陛下与太子能掐会算,能够算到定国公在半年内一定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