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阅径直往里走。
因为闻太师赋闲在家了,她每次回来,都必定先去四喜堂给老人家请安,打过了招呼才会往后院拜会女眷。
这次,见她抬脚往里走,门房的婆子却慌慌张张的欲言又止:“您……”
沈阅越发意识到家里该是出什么事了。
但她人已经在这了,不再浪费时间与下人之间拉扯,而是加快了步子往里走,顺便也喊上了商秋:“商秋,你也跟着进来。”
主仆一行,直奔了四喜堂。
结果刚走到附近,却看闻清逊亲自端着一个空药碗,神情凝重自那院里出来。
两日前云哥儿的满月宴,二舅舅就是告假在家的,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又连续告假!
沈阅心中立时便有了不好的猜测,一颗心更是直接提到嗓子眼。
她拎了拎裙摆,三两步快跑过去:“二舅舅……”
闻太师再度倒下,情况已经很是不容乐观。
闻清逊两兄弟在家侍疾这两天,也都愁眉不展,他甚至神思不属,直到沈阅跑到面前了才瞧见。
“阅姐儿回来啦。”他倒也并未过度隐藏情绪,勉强挤出个笑容。
沈阅屏住了呼吸,目色惶惶看一眼他手里端着的药碗:“是外公他……又……”
后面的话,直接哽咽,没能说出来。
闻清逊拍拍她的肩,也没心情说废话:“父亲刚好这会儿醒着,你进去吧。”
沈阅于是顾不上再多说,赶紧绕开了他,跑进院子。
闻太师病了以后,就不愿意在卧房呆着,一般都是歇在暖阁的炕上。
见岑伯就站在那屋子的廊下,沈阅就直接进了那屋子。
闻太师靠着几个大迎枕,坐在阳光底下,可是阳光映射之下,就越发衬得他脸上都是一片灰败的死气。
沈阅看在眼里,瞬时就是眼眶一热。
“外公。”她叫了一声,直接扑过去。
原是想要如儿时那般,扑到对方怀里撒娇的,可是抬了一半的手臂,却又看着老人虚弱的模样……
她又生生顿住。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
闻太师这回一病,还没太缓过来,整个人的反应都比平时迟缓了许多。
他缓慢的转了转浑浊的眼珠,手臂抬起来费力,便直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阅姐儿回来啦,坐,我还正想着着人寻你去呢。”
他唇角,浮现出平和的、浅淡的笑容来。
却又仿佛……
一触即碎。
沈阅强忍着眼泪,挨着他坐到炕沿上,这才终于鼓足勇气,小心翼翼拉过他的手。
老人的手,原就干瘦又布满了皱纹,像一截老树的枯枝。
可是以往拉着它,它是有温度的。
而如今——
却冰凉的直接印在了沈阅心上。
沈阅没忍住,到底是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她哽咽:“这又是怎么了?前两天……我来时您不是还好好的?”
闻太师没多解释自己这病情始末。
他如今这般,就算想要抬手给最宠爱的女娃娃擦擦眼泪都做不到。
心里一声叹息,面上依旧保持着平和,严肃了语气道:“你先别哭,外公有话要同你说。”
“好……好。”沈阅忍了忍,可是眼泪忍不住。
她只用力拿袖子抹了两把脸,又跳下炕,“外公您先等会儿。”
跑到外屋门口,喊了商秋:“商秋……你去请那位徐小大人……”
商秋方才也已经同岑伯大概问了下情况,知道闻太师二度吐血病倒,也是悬心的紧。
“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应诺就要去找人。
但沈阅临时想到别的事,又改了主意:“不……不要直接找他,你去请司徒胜。”
如今,她正想利用徐惊墨的手艺多做点事,若是叫旁人察觉他二人之间私下有交情,很多事后续就没法办了。
甚至——
也有可能连累到徐惊墨。
商秋想了下,也就明白了她的打算和用意,再度谨慎点头应下,然后转身跑了。
沈阅心里清楚闻太师一旦二度病倒,这情况会有多严重。
她控制不住眼泪,站在门口又生生耐着性子多等了一会儿,肆意的默默流了一会儿眼泪,觉得心中积压的那些负面情绪能够暂时被压下去……
她这才重新擦了擦眼泪,走进了屋里。
闻太师依旧不多说闲话,示意她坐下。
沈阅再次拉过他的手,在掌中握着,忍不住左右看了眼:“我刚遇见二舅舅了,大舅舅应该也告假在家吧?他和三舅舅是昨儿个替您侍疾守夜了?怎么都没见他们?”
闻太师道:“机会得当,我打发老三一家离京了。”
沈阅愣了愣。
然后,也不用他详细解释,她心里也立刻有数。